香见绞着手里绢子,百无聊赖道:“算是看得通透。皇上喜欢便宜得很,今日来明日去,给这个给那个。人人都喜欢,个个都不心疼,不过如此而己。说来更是好奇,既然皇上这喜爱孝贤皇后,怎做到壁追思,壁又唤歌女舞姬,寻欢作乐呢?”
香见所言,乃是地方*员有伺机取巧者,沿途至行宫,便献上当地歌女舞姬奉与艳姿。皇帝神色本淡淡,但见送来女子皆是纤丽翘楚,个个娇小玲珑,姿态柔弱,见犹怜,远别于北地胭脂修长身段。而那种柔弱却又熟媚之致,颦笑,皆是风情,也不免心动。及至杭州,*员们又想新奇之术,命人驾御舟泛于西湖之上,歌伎舞姬齐集舟上,既清僻无人惊扰,更可自由无拘。
皇帝醉后不免笑言,“个个如白玉扇坠儿般,叫人爱不释手。”
这话旁人听见尚作笑言,李玉身为大总管,却不得不存心思,“若是皇上真有恩幸,遗珠民间,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是汉女,又出身低下,若真有此事,只怕皇上圣誉…”他捶胸顿足,“都怪那些*员不知廉耻,
虽然同行嫔妃不少,又有香见这般得宠,可皇帝眼映入江南春意如许,亦觉新鲜,所以长夜歌舞,偶尔才宿于嫔妃阁中。
皇帝早先曾在淮扬清江浦得到双绝艳女伶,原是评弹女先儿,名叫昭柔。昭柔弹亦佳,唱亦佳,口软绵绵吴侬软语。与她师姐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用吴音评得口好《隋唐》,抑扬顿挫,轻清柔缓,弦琶琮铮,十分悦耳。尤其昭柔才二十出头好年华,身段风骚,双眸妩媚,端是个尤物,与苏州甜糯点心般黏住白牙哪里肯松口。两日评书下来,皇帝如何还舍得她离开,得空回行宫便带在身边,说完《陏唐》,还有《描金凤》《白蛇传》《玉靖艇》和《珍珠塔》,本又本,唱得山光水影,如痴如醉。
或许皇帝,确需要新鲜活泼安慰。
南巡时过济南城,城池依旧,惊鸿不再。皇帝触景生情,难免想起昔日孝贤皇后仙逝于济南,不觉挥泪黯然,写下诗,“济南四度不入城,恐防入百悲生。春三月昔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
随行南巡和敬公主见到此诗,亦不觉动情,哭泣良久。倒是太后来安慰几句,“皇帝是个多情性子。但个人情分就那多,都分点子去,难免就薄。和敬,你额娘样样都好,如今皇后就难免难堪。你是皇帝长女,自然也盼望圣心和睦,是?”
太后为和睦,已然这样劝慰。可也挡不住此诗流传,人人回忆皇帝与孝贤皇后恩情。
当如懿看到这首诗时,已经没有太多痛楚。因为当日疑心和疏远,孝贤皇后抱屈而死。所以皇帝用他后半生来追忆和悼念,寄托他哀思与悔恨。
有时候想想,如懿竟会心生羡慕。原来天人永隔也是善事,可以泯去所有仇怨,得息宽厚温存。反正也无非是如此,人人跟随皇帝心意称颂孝贤皇后德行,她这个失宠皇后,更显鄙薄而已。
然而香见好奇不已,“皇上为孝贤皇后写那多哀悼诗文,他或许真很喜欢孝贤皇后吧。”
如懿不知从何答起,便道:“皇上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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