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目中旋焰火骤然亮起,他沉痛难耐,“皇额娘,是没有听您话。”他眼角沁出滴浑独泪,“皇额娘,知错,真知错。”
如懿握住他手,柔声道:“好孩子,你是皇额娘手抚养长大,你母子,何来错不错这样话?”
永琪泪汹涌而出,“落到今日,全是因为太过要强,不肯听从皇额娘所言,用江与彬医治,以致回天无力。不信皇额娘,是最大错处。”那侍妾临去时添大约是苏和香,那香气浓郁经久,有芳香除秽之效。香烟袅袅,自芙蓉翠叶白玉炉里飙出。那香气太过沉郁,夹杂着满股药气,熏得人满眼晕眩。
她逐渐忆起,自从永璂长大,自从永璂得皇帝亲自教导,永琪望着自己眼神,便再无幼时那般清澈。是她疏忽,还是过于相信曾经母子之情。她直回避着,回避着和永琪之间某种暗涌可能。
永琪满面是泪,“皇额娘,知道额娘伤您心。她借着您名义杀凌云彻,所以您对她不如从前亲密。凌云彻是您心结。儿子也知道,若不是額娘与皇额娘直交好,儿子也不能养在您膝下,视同嫡出。”他喃喃,望着湛青蓝帐顶上绣百蝠
气和草药气味,熏人欲倒。还是侍奉妾室乖觉,焚起薰香细细,丝—缕,沁入心腑。帘幔低垂,春寒侵人。泪意蒙胧间,恍然还是风姿秀致、英挺如松少年郎,唤她“皇额娘”。
如懿泪便落下来,抓住永琪手。―年不见,不想他已然瘦弱至此。太医们已然退下,唯有个直侍奉永琪侍妾还留在身边照拂。如懿见她长得清丽动人,见犹怜,不免多看眼,问道:“永琪何至于此?”
那侍妾跪下身道:“娘娘有所不知,五爷向好强,不肯落于人后,为替皇上分忧操持国事,常常是夜以继日,不得安枕。自从得附骨疽,他怕耽误国事,直忍痛不肯言,或是找太医开些方子潦草对付,以致毒气深沉,结聚于骨,肉腐骨败,溃烂淋滴,终致气血耗尽。”
如懿斥道:“你既此时还留在永琪身边,必是素日得宠。既然王爷病得厉害,为何不告知福晋,上报愉妃,请太医好好救治。也曾叮嘱偷妃,太医院江与彬素擅此道,为何不请?”
那女子掩袖惊惶,“江太医?什江太医?妾身从未听过。”她凄然惨笑,神色古怪,“这是命!娘娘,这都是命!做下孽在这里,报不到自己便是报在儿女身上,真是可怜。”她痴痴笑着,状若癫狂,旁边侍女忙拉住她,“芸格格,您可别伤心坏说胡话,”说罢,半拉半扯地将她带出去。
如懿看着永琪,顴骨凸出,面色赤黄,瘦脱不成人形。她内心大恸,也不知永琪何时会醒来,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而落。
永琪在昏昧中含糊地抓住她手,呼道:“额娘!额娘!对不住皇额娘…”
如懿痛至锥心,惨声道:“永琪!皇额娘在这里,永琪!”
永琪额上青筋,bao出,拼命摇着头,吃力地睁开眼来。他定睛看是如懿,先是惊惶,继而羞愧,掩面道:“皇额娘,是您来看。”
如懿惊痛满怀,哭道:“傻孩子,为什这般要强,讳疾忌医!若是早些请江太医来看,也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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