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门箭楼上响起五更刁斗时,招贤馆方才恢复平静。
第二天早晨,景监送走三十多名东方士子,又将留下士子们各种事务安排妥贴,才来到国府晋见秦孝公。时当正午,秦孝公正在书房外间用饭,立即吩咐黑伯给景监送来份午饭——鼎萝卜炖黄豆,www奇Qisuu書com网盘黑面烤饼。看看国君面前也是同样,景监不禁眼眶湿润起来。孝公笑道:“有何可看?咥吧。”句秦人土语,景监笑起来,埋头便吃,泪水却滴到热气蒸腾鼎中。匆匆用完,黑伯收拾擦拭书案,默默去。孝公笑道:“秋阳正好,院中走走吧。”景监便随孝公来到庭院,正是秋高气爽时节,院中落叶沙沙,阳光暖和得令人心醉。漫步徜徉,景监竟是不说话。孝公笑道:“景监啊,你匆匆而来,就是要跟晒太阳?”景监嗫嚅道:“君上,招贤馆士子们,如何安置?”孝公大笑,“如何安置?昨夜不是说?至于何人何职,还得计议番嘛。内史着急?”景监忙道:“不急不急。”孝公道:“不急?哪你来何事啊?”景监脸色胀红,却是说不出话来。秦孝公看着景监窘迫,不禁哈哈大笑,“说吧,不怪你就是。”景监吭吭哧哧道:“上次,卫鞅之事,臣,委实不安。”
“有何不安哪?”秦孝公淡漠问道。
“卫鞅对策,实在迂腐。”
“迂腐又不是你,不安何来?”
向秦孝公深深躬,激昂高声道:“田常身为稷下名士,非但做《恶政十陈》,且鼓动同人离开秦国。然则秦公非但不以为忤,反以国士待。人云,君以国士待,当以国士报之。田常当以热血,昭秦公之明!”话音方落,长剑倒转,洞穿腹中,股热血直喷三丈之外!
“先生——!”秦孝公大惊,扑到田常身上。
田常拉住秦孝公手笑道:“以公之胸襟,图霸小矣,当,王天下。”说完,颓然后仰,撒手而去。
变起仓促,所有士子们都感到震惊,围在田常尸体周围默然垂首。
秦孝公抱起田常遗体,安放到自己长案上,眼中含泪,对景监肃然道:“先生国士,以上大夫之礼葬之。”
“只是,臣斥责卫鞅,说他给国君讲述亡国之道。他回句,臣感意外。”
“他如何回?”
“他说,卫鞅千里迢迢,难道就是对秦公讲述亡国之道来?”
秦孝公闻言,却是默然良久,笑问:“内史还想如何
满场士子们庄重躬,“谢过秦公高义!”
秦孝公向士子们拱手做礼,坦诚真挚而又不胜惋惜,“田常先生去,诸位勿以先生之慷慨激烈有所难为。愿留则留,愿去则去。留则同舟共济,去则好自为之。秦国穷困,没有高车驷马送别诸君,远道者赠匹马,近道者牛车相送,每位先生赠送百金,以为杯水车薪之助。”
个中年士子感动哽咽,“等离秦还乡,皆因与秦地风习水土不合,其中亦有不堪艰难困苦者。是以等没有对策可呈,然绝无他意,尚请秦公详察。”
秦孝公不禁大笑,“周游列国,士子风尚,入秦去秦,寻常得紧。十年后请诸位重游秦国,若秦国贫弱如故,嬴渠梁当负荆请罪于天下。”
“好——!”片激昂,喊声掌声响彻招贤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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