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封君领地,权兼将相,达到人臣功业极致。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他油然想到个古老问题,大功之后如何走完后半生?孔夫子将人生划分五重境界,“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越矩”。自己已经四十有二,功成名就,声威赫赫,可是做到“不惑”?历来功业名臣,面前都有共同困惑,是继续走完权臣功业道路?还是急流勇退全身自保?前者是条充满荆棘危机四伏道路,它艰难与危险,甚至远远胜过建功立业时期。功高自危,这是无数功臣鲜血铸下古老法则。远有文仲、范蠡,近有田忌、孙膑,都活生生证明这条古老法则。同是大功臣,文仲不听范蠡劝告,坚持在国辅政而被杀害;范蠡断然辞官,隐退江湖而逍遥终生;田忌不听孙膑劝告而受到陷害,被迫逃离齐国;孙膑却隐退山林撰写兵书,明智避免最危险功臣末路。商鞅对这些兴亡荣辱典故再熟悉不过,他在班师咸阳归路上,就已经开始想这件事。
商鞅选择功成身退。
他要办事太多,首先是对白雪愧疚折磨得他良心无法安宁,他要用后半生激情去安抚补偿那颗流血心。其次,他要静心总结自己变法心得,撰写部超过李悝《法经》法家经典。再者,还要回到故国寻找父母墓地,为他们建座可以安享祭祀陵园,以尽自己从来没有尽过孝道。更重要是,他还想收三五个学生,将他们教成出类拔萃法家名士,让自己法家思想更为发扬光大。他还想与白雪、莹玉并带上弟子们重新游历天下,象孔子孟子样在列国奔走番……所有这些事,都有待他辞官之后才能去做。
对于国事,他是放心。他要辞官,绝非因为秦孝公是越王勾践那种“唯知共患难,不能同享乐”国君,更不是齐威王那种表面英烈实则耳根很软国君。秦孝公胆略、智慧、意志、品格,堪称千古罕见,否则也不会与他这样凌厉冰冷权臣肝胆相照,更谈不上他建功立业。他从来傲视天下,惟独对秦孝公是真正折服。二十年来,他始终有个鲜明感觉,秦孝公是泰山,他只是泰山上苍苍松柏,没有这坚实万仞高山,就没有凌越绝顶苍松翠柏。他相信,终秦孝公之世,他卫鞅决然没有任何功臣之难。选择隐退,恰恰因为他对秦孝公,对秦国未来完全放心。秦孝公比他长岁,同样是正当盛年,只要再撑持二十年,甚或十年,秦国将对山东六国占压倒优势。
今日进宫,商鞅正是要对秦孝公交代国事,提出自己隐退请求。
但是,秦孝公“热病”,却使商鞅猛然悟到个长期忽略事实,秦孝公身体与储君太子下落!秦孝公身体果然没有隐患?看来不是这样。若果然有隐患,太子事就应当早日着手。这些事商鞅从来没有想过,他认为只有四十三岁秦孝公,完全有时间有能力从容处置好这些基本大事,而且,秦孝公处置这种事情能力要远远超过商鞅自己。可是,秦孝公却恰恰对自己“热病”没有丝毫警觉,自然也不会去想相关问题。想到这里,商鞅心里就猛然感到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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