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
们都知道,商鞅也认为这是秦孝公肺腑之言。论能力,论实力,论威望,论民意,商鞅都可以做到废嬴驷而自立。按商鞅本色品格,也绝不会顾忌天下非议与旧贵族骂声。假若嬴驷真不堪重任,商鞅是会那样做,而且毫不犹豫,做得干净利落。
但是,如今嬴驷完全可担大任,且对新法力维护,自己如何能因嬴驷与自己“不合”而发难?如果商鞅是个以权力为第生命人,也许恰恰这个“不合”,便是发难最大理由。但是,商鞅毕生追求恰恰是功业,而不是权力。功业完成之后,仅仅为保持权力而倾轧,何谈顶天立地之名士?既然认可嬴驷,就应当为他开道,让他放开手脚去做。朝天子朝臣,是明君岂怕找不到良才辅佐?留在国中,嬴驷坐立不安,非议也会纷至沓来,对自己不利事小,引起裂痕内乱事大。
商鞅辞官,还有个因素,就是想引出那些神秘影子。
除秘密活动公孙贾,商鞅对嬴虔和甘龙死始终感到蹊跷,尤其在知道秦孝公那次“元老宴”真实意图之后,更是疑虑重重。假如这些“该死”者都没有死,他们显然是将希望寄托在嬴驷身上。难道这些人发现什?笃定嬴驷会支持他们?如果是这样,商鞅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自己辞官,无疑会引得他们早日出来,若有不测,自己也来得及收拾。
次日清晨,刚刚举行完嬴驷即位大典,商鞅就将辞官书交给国府长史。
大典结束,嬴驷没有接见任何大臣,就径自回到书房。他不急于和任何人共商国是,他要看看动静,因为他嗅到股异常味道——昨天夜里,他书案上突然出现卷没有具名《请举遗民书》!方才,长史又呈来商君《辞官书》。他觉得应当好好想想,绝不能轻易动作。
宫中很空旷很冷落。公父拨旧人,嬴驷个都没有用。象黑伯那样老人,嬴驷觉得不放心,他们对公父旧情太深。黑伯在公父葬礼之后骤然衰老,白发如霜,佝偻成团,失魂落魄在宫中到处转悠,被嬴驷派人送到终南山老太后那里去。其余旧人律集中在公父那个院子里,等候重新分派。嬴驷从太子府带来十几个内侍仆从,散布在这偌大宫中,竟是无声无息。好在嬴驷习惯寂寞冷清,觉得这样没什不好,要得整顺,那要慢慢调理,急躁只能坏事。
已是暮春初夏,白日虽然长许多,但天还是不知不觉黑下来。嬴驷理清自己思绪,坐在灯下打开那卷神秘匿名上书,卷首赫然五个大字——请举遗民书!
臣等昔日获罪者上奏国公:国之本,在于世族。臣等本老秦旧士,历代追随秦公,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烈士累累,忠臣锷锷,实乃老秦国脉所系。先君变法,臣等未尝懈怠。然商鞅主政,视臣等为腹心之患,罗织小罪,贬黜杀戮,责之细行,酷刑凌辱。秦国世族蒙冤含恨,子孙凋零,竟至蹶不振!世族衰微,国脉不存,国公何得安枕?当此之时,商鞅权倾朝野,野心弥彰,必欲杀王自立而后快!臣等孤存忠心,请王兴灭继绝,大举遗民,倚喋血世族克难靖国,护秦国新法重振大业。
耿耿此心,惟天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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