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苏秦。”车上人偏腿便已下车,脚下虽稍有虚浮,但显然与方才酣醉酣睡判若两人。他矜持整整衣衫,双大袖背后,轻蔑扫视圈冷笑道:“看模样都是富商大贾,却行此等勾当?”
猗矛恭敬笑道:“虽不闻先生大名,但料先生也非等闲人物。等出此下策,皆因渭风古寓不便洽谈。等酷爱高车,人称‘车痴’。今见先生轺车古朴典雅,欲以千金之数,外加两新车、四匹骏马,买下此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苏秦恍然,不禁阵大笑:“足下竟能买通渭风古寓车侍,将客人劫持到北阪松林,可见用心良苦。然则,要是不卖,诸君何以处之?”
“不识人敬啦!”肥子商人喝道:“既是车痴,岂有买不下车马啦?”
“如此看来,尔等是要强人所难?”苏秦冷笑,眉宇间轻蔑之极。
阳街,而是路出北门,直向北阪去。
阪者,高坡也。北阪是横亘咸阳城北道山塬,林木茂密,有三条大道直通塬顶。登上塬顶便又是望无际平坦沃野。与秦昭王之后北阪相比,这时北阪还只是道莽苍粗朴山塬,比咸阳城南渭水之滨荒凉多。秦法整肃,通往北阪三条道各有专用。中间最宽阔大道,坡度稍缓,是官府车马军队以及所有单人轺车专用车道。东道稍窄稍陡,是农夫商旅工匠运货车辆走专用道。西道最窄最陡却也最短,是国人庶民步行登塬专道。眼下这辆青铜轺车出得北门,便直入中央大道,路向林木葱茏高坡驶去。时已天交四鼓,更深人静,青铜轺车驶上塬顶,便拐入条便道,在北阪松林间空地上停下来。
那匹驾车健马似乎感到异常,个人立嘶鸣,几乎要将“驭手”掀下车来!
十多个黑影惊讶唏嘘围上来。个贵公子模样人上前拱手:“鲸三,这是你赏金。这匹胡马赏你,回城去吧,这里没你事。”
车侍被骏马突然发作惊吓,个纵跃几乎是跌下车来,惊魂未定却又是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作礼:“先生,赏金太多。还有如此好马,鲸三如何消受得起?”
贵公子模样猗矛依旧是满脸微笑:“尚望先生割爱。看先生气度,定是心怀天下,区区辆青铜轺车又何须在乎?等商贾,以奇货可居为能事,先生肯与等比肩而立?”这番话
“公子赏,领就走,忒般聒噪啦?”个黄衣肥子不耐烦呵斥。
“是是是,鲸三去。”车侍忙不迭上马抖缰,箭般穿出松林。
黄衣肥子呵呵笑道:“猗矛兄,你和呆子谈这笔买卖啦。”说着走到青铜轺车旁使劲儿拍打车厢:“呔!醒醒啦——!耶,酒气忒重!看来这兄台喝不少啦。”看车中人仍然是鼾声大作,肥子便探身车厢拍打车主人脸:“呔!醒来啦……”话音未落,却是声惊叫,“嗵!”声跌坐到车轮旁,手中火把差点儿烧眉毛。
车中人霍然坐起!火把照耀下,只见他长发披散满面通红,目光犀利得吓人,四面打量,冷冷问道:“这是何处?尔等何人?”
黄衣贵公子拱手笑道:“先生,等多有得罪,尚请见谅。乃楚国客商猗矛,这厢有礼。敢问先生高名上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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