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公眼睛骤然亮:“请先生详加拆解。”
“强国根本在变法,已经成天下公理,无须多言。然变法需要邦国安定,无得外患,否则不可能全力变法。目下燕国危难在外,得外事为先,邦交为重。而燕国外患,须得从天下大势出发,体解决,方为长远之策。如今天下大势之根本,在于强秦东出,威胁山东。尤其秦国占领晋阳之后,对燕国威胁也迫在眉睫。惟其如此,燕国解决外患,立足点也是八个字——修好赵国,合纵抗秦!”苏秦挥手,又江河直下:“燕与赵多年交恶,此为燕国大谬也。赵国在西南,如大山屏障般,非但为燕国挡住当年魏国霸主兵锋,而且为燕国挡住今日秦国兵锋。赵国处四战之地,国人悍勇善战,兵势强过燕国多矣。赵若攻燕,日便能越过易水,而直抵蓟城!若非中原乱象多有掣肘,赵国兵祸早已湮灭燕国。当此情势,燕国本当与赵国结盟修好,然燕国却屡屡在赵国有外战时袭击赵国,以致仇隙日深,终致赵国决心发动灭燕大战。究其竟,实属燕国长期失误所致。举安赵,燕国外患便消弭大半,燕国之声望地位便立可奠定。此为修好赵国。”“合纵抗秦呢?”
“秦为虎狼,已对山东构成灭国之患。然山东列国犹不自知,味相互攻伐,陷入片乱象。长此以
品味第者何人?”苏秦悠然笑问。
“噢?闻所未闻,何人堪称‘贵胄品味第’?”
“魏国公子卬。”
“啊,公子卬?”燕文公大笑:“声色犬马之徒也,谈何贵胄品味?”
“燕公但知其,不知其二也。”苏秦笑道:“所谓声色犬马之徒,乃此人败国,天下指控之辞。究其衣食住行、鉴赏交游、宫室建造、狩猎行乐而言,公子卬天下第贵胄也。梁惠王尚自愧弗如,何况他人乎?此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带兵出征与商鞅争夺河西,尚且要从千里之外安邑洞香春飞马定食;逢春必循古风,踏青和歌,与民间少女篝火相偎;行猎必驾战车、带猎犬、携鹰隼,祭天地而后杀生;每饮宴必有各等级铜爵千尊以上,使每人爵位席次丝毫不差;每奏乐必《大雅》《小雅》,乐师有差,必能立即校正;每入王宫遇梁惠王狎昵美姬,视而不见,谈笑自若;收藏古剑,品尝美酒,鉴赏妇人,更是精到之极。不瞒燕公,苏秦不善饮酒,对老燕酒之品评,正是公子卬判词也。”“先生似有言外之音?”燕文公听得仔细,却觉得哪里拧劲儿。
“国之君,唯重王族血统,必坠青云之志。处处在维护贵胄品味上与邻国角力,纵然事事尊贵,亦徒有虚荣也。”苏秦素来庄重,此番话竟是直责燕文公。
“先生言如药石,愿闻教诲。”燕文公竟肃然坐起,拱手礼。
“战国以来,天下大争,唯以实力为根本。然燕国却百余年几无拓展,颓势如年迈老翁。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天下无过燕国也。此中根本,皆在公族虚荣之心,若瞽若聋,闭目塞听,不思整肃实力,不思邦交周旋。若非燕国地处偏远,早成卫、宋之二流邦国也,何能立身战国之世?”
燕文公粗重叹息:“先生痛下针砭,亦当有药石长策。”
“强燕长策有八字:内在变法,外在合纵。”苏秦清晰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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