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寿诞。公子不去祝寿?”
“秦王寿诞?”嬴华又惊讶又揶揄笑道:“丞相灵通,赶紧去拜寿。”
张仪悠然笑:“穷乡僻壤都赶着寿牛来祝寿,身为丞相,能不去?”
“寿牛?亏丞相大才,想出如此美妙牛名也。”
“美妙自美妙,却不是想,是农夫说。不过,却是亲眼见。”
忙活起来。老人回头对着张仪深深躬:“军大人,等草民为王祝寿,无心犯法,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莫得举发,全村十甲三百口多谢大人!”说着便“噗嗵!”跪到地上,其余汉子们也光膀子抱着牛屎夹袄齐跪倒:“等永记大人大恩大德!”
张仪心中大不是滋味儿,连忙扶起老人:“人有无心之错,既然已经清理得干净,又脏衣服,还受冻,如何还要举发?老人家,快走吧。”
老人躬,唏嘘着与汉子们牵牛走,静谧长街传来噗沓噗沓牛蹄声,张仪心也随着抖抖。寒凉晨风拍打着衣衫,恍惚间张仪竟忘记身在何处,痴痴兀立在风中,直凝望着牵牛农人们远去。
“丞相,早间寒凉,请回府歇息吧。”家老早晨出门,见状连忙跑过来。
回到府中,张仪竟是不能安枕,觉得少梁献寿牛这件事实在蹊跷,又隐隐觉得“寿牛”后边影影绰绰隐藏着更深东西,只是他吃不准这件事究竟是否应该向秦王提出?尤其是否应该由他提出?古往今来,那个帝王不喜欢为自己树碑立传歌功颂德?虽说秦惠王是个难得清醒君主,但安知他内心没有这种渴望?若是有人暗中授意,出面劝谏岂非自找无趣?然若佯装不知,却又于心何忍?
“属下不明丞相之意。”
“是?”张仪悠然笑:“秦王今日定要大宴群臣,相府关闭,全体属官随进宫祝寿。你嘛,乃王室公子,特许你三日寿假如
虽然不是那种以“死谏”为荣骨鲠迂腐臣子,张仪却也不是见风转舵宵小之辈,纵横家本色,便是“审势成事”,不审势则动辄必错,即或搭进性命也于事无补。可眼下这种情势,他却是两眼抹黑。按照商君法制:庶民不得妄议国政。这“不得妄议”,既包括不许擅自抨击,也包括不许擅自进行各种形式歌功颂德。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各种祝寿便销声匿迹,秦惠王难道不清楚?蓦然之间,张仪想到秦惠王车裂商君,不禁出身冷汗!安知这位城府极深秦王不想对商君之法改弦更张?果真如此,那这祝寿便是试探?张仪啊,慎之慎之……
睁着双眼躺卧个多时辰,张仪索性起身梳洗,又喝鼎滚热羊肚汤,便吩咐书吏去请行人嬴华前来。
行人本是开府丞相属官,官署便在相府之内。由于嬴华常有秘密使命,所以未必总是应卯而来。但只要在咸阳,嬴华还是忠于职守,每日卯时必到自己官署视事。这也是秦国王族子弟传统——但任国事,便守规矩,从不自外。今日嬴华刚进官署,便见书吏来唤,便依着章法跟在书吏后边来到张仪书房,全然没有以往洒脱亲昵笑意。
张仪挥挥手让书吏退下,便笑着问道:“公子可知今日何日?”
“丞相不知,属下安知?”嬴华脸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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