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两个愤激满腔新锐名士便铩羽而归,大殿中时惊愕沉默。猛然,人高声道:“在下接予,先生入齐,意欲何为?”
“秦齐修好,岂有他哉?”
“与秦修好,对齐国有何好处?”
张仪揶揄笑道:“敢问先生,与六国合纵,又有何等好处啊?”
“立国本,保社稷,大齐永不沦亡!”
便走。这种情况往日也遇到过好几次,名士们都是趁势散去,可听是张仪到来,稷下名士们倒是谁也没有挪动,都想看看这位搅乱六国连横权相本领气度,更有班新锐纷纷低声议论,猜测张仪与苏秦不同。
便在这片刻之间,齐宣王与孟尝君左右便陪着个人走进来。那人谈笑自若走在中间,领黑斗篷,六寸黑玉冠,落腮胡须,身材伟岸,条微瘸左腿使他脚步有些不易觉察拖沓点闪。然而,却恰恰是这种残缺,使他整个神态渗出种别有韵味沧桑与刚毅,竟有种难以撼动气象!稷下名士们非但没有丝毫嘲笑,反倒在沉默注视中流露出几分钦敬之情。
齐宣王见名士们竟然没有走,先是愣,心思转便笑,转身对张仪笑道:“这些都是稷下名士,方才正在与本王议论治学之道呢。”又转身高声道:“诸位,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秦国丞相,名士张仪!”众人拱手齐声道:“久仰!”张仪也是拱手:“久仰!”彼此竟是都没有做官场礼节。齐宣王笑道:“先生请入座。”孟尝君便将张仪让进王案左手长案前,自己则坐在王案右手。
“敢问齐王,等欲向丞相讨教,不知可否?”辩士田巴高声请示。
“但凭丞相。”齐宣王笑着看看张仪。
“先生之言,何其荒谬也!”张仪正色道:“合纵若是立国之本,秦国何以强大?齐国强大之时,又何曾与人合纵?不思发奋惕厉,却味将国家命运绑在别家战车上,这便是稷下学
张仪道:“有幸相逢,自是客随主便。”
“在下田巴,敢问先生:秦国欺凌天下,猖狂至甚,丞相不以为有违天道?”
张仪悠然笑:“久闻稷下名士见多识广,何如此闭目塞听?当初,图谋瓜分秦国者,山东六国也;重兵围堵秦国者,山东六国也;商旅封锁秦国者,山东六国也。如今,合纵锁秦者,仍是山东六国;四十八万大军攻秦者,还是山东六国。谁恃强凌弱?谁猖狂至甚?谁有违天道?岂不目然?”
“在下环渊。秦国妄图统天下,先生为狼子野心张目,这是何家之学?!”
张仪大笑:“统天下便是狼子野心?当真旷世奇谈!天下统而后安,天下分裂而战乱。惟其如此,华夏皆视统天下者为圣王雄主,万古流芳。以环渊奇谈,三皇五帝,商汤周武,不也是狼子野心?放眼当今,哪个国家不想统天下?魏国尝试过,楚国尝试过,齐国更尝试过。虽然都失败,但有识之士都赞赏他们曾经有过勇气与雄心。如今秦国也在努力尝试,何以便横遭贬斥?统华夏为亘古正道,但凡有识之士,无论所持何学,皆应顺时奋力,为统大业助力,张仪自不能外,且以此为无上荣耀!莫非环渊之学,是专复辟分裂之学?专以反对统为能事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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