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原本担心张仪胁迫齐国,漫天要价,譬如要齐国与合纵魁首楚国断交、攻打燕国并缉拿苏秦等等,也让孟尝君准备好应对条款与万翻脸准备。今日谈,不想张仪盟约却如此简约,实际只有句话:不联合他国与秦国打仗便!如此齐国便避开最大尴尬——亲秦而开罪五国,丝毫不会因与秦国修好而得罪昨日盟邦。从长远说,秦国又不干涉齐国内政,齐国丝毫没有附庸之嫌,依旧是个堂堂大国。
齐宣王顿时轻松,呵呵笑道:“丞相当真大手笔也!目下便立盟约如何?”
“好!目下便立。”
齐宣王拍掌:“太史,出来吧。”
高大木屏后面走出个白发苍苍老臣,手中捧着两张很大羊皮纸:“臣启王:此乃王与丞相议定盟约。”说着便将羊皮纸摆在王案上。齐宣王瞄得眼,三五行字立即看清,便笑道:“请丞相过目定夺。”太史又将羊皮纸捧到张仪面前,张仪笑道:“便是如此,齐王用玺吧。”齐宣
宫强国之道?”
黄衣高冠者愤然高声道:“在下庄辛。先生做秦国丞相,又做魏国丞相,首鼠两端,吃里扒外,不怕天下笑骂?”
张仪纵声大笑:“庄辛妙人也!先生本是楚人,却在齐国做事,莫非也是吃里扒外首鼠两端?六国合纵,苏秦身佩六国相印,岂非成吃里扒外首鼠六端?秦国正欲请孟尝君为相,莫非孟尝君也要吃里扒外首鼠两端?身在战国,却不知战国之事,先生好混沌也。”
稷下名士们片难堪之时,却有个人从容站起拱手道:“在下荀况。秦国变法,本是强国正道,天下之师。敢问先生:秦国连横,是否欲图搅乱六国,夺其变法机会,而使己独大?”
张仪见此人敦厚稳健,问题来得极是正道,不禁肃然拱手道:“连横之要,在两国互不侵犯,共同康宁。秦国决然不干盟友国政,何能搅乱盟友朝局?自古以来,乱国者皆在萧墙之内,自不乱,何人乱?自不灭,何人灭?若欲真心变法,便是秦国,又奈何?”
“如此说来,先生不怕盟友与秦国争高下?”
“天下虽大,惟有道者居之。堂堂正正变法,堂堂正正与秦国争,便是雄杰之邦。若无勇气与如此对手争,秦国便当灭亡而已,岂有他哉!”
荀况肃然躬身:“秦国气度,可容天下,齐秦修好,荀况大是赞同!”大殿中片愕然!谁也想不到荀况竟公然赞同秦齐修好,但奇怪是,却没有人再发难诘问。齐宣王猛然醒悟,哈哈笑道:“丞相好辩才!好辩才!孟尝君,设大宴,为丞相接风洗尘。”
在这场盛大夜宴觥筹交错中,稷下名士们纷纷与张仪切磋周旋,齐宣王却直与孟尝君喁喁低语着。两个多时辰宴会,张仪只是痛饮高论,谁上来便应酬谁,竟然没有说句与使命相关话。
次日,齐宣王在孟尝君陪同下正式召见张仪,直截当表示愿意与秦国修好,请张仪拟定盟约。张仪笑道:“东西,两不搭界,要说盟约,只有三句话:不动刀兵,不结合纵,不涉内政。”孟尝君笑道:“如此简单,约法三章?”张仪道:“简单者易行,只要信守承诺,此三章便顶得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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