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大靠在坐榻上只“哼”声,连身子也不曾欠得下。
“启禀平原君,”嬴异人谦恭地躬身,“异人入赵为质,业已十年。十年之间两国大战连绵,邦交中断。期间秦国辗转运来衣食财货,大半被贵国扣押,发到手不足十分之。长此往,异人将客死他乡。异人身为人质,无处求助,唯求平原君过问此事,给异人条生路。”
“人质?”平原君冷冷笑骤然爆发,“老秦王发动连番大战,几曾顾忌你这人质死活?不能止战,你还算得人质?早知你嬴异人在秦国如此轻贱,当初便该索你父亲来做人质。战后三年,秦国何曾送过你衣食财货?秦人杀赵国子弟血留成河,若非着意照应,你早被邯郸国人万刃零剐!能活到今日?”
说也奇怪,在老平原君霹雳电闪之下,这个细瘦苍白神态畏缩年轻人倒是舒展些许,惨淡笑便道:“平原君说得不差,嬴异人业已成咸阳弃儿,本不当苟活于异国他乡。然则,求生之念,人皆有之。今日异人便是最后请,平原君既轻辱,异人纵是厚颜求生,亦当抱愧之。”说话间牙关已经咬破,缕鲜血从嘴角流出,转身便头撞向厅中大
岁物价落平。赵国大宗兵器生意,当按今岁物价斟酌计之,是以未报。”
“岂有此理!”平原君哈哈大笑,“订货之价便是价,斟酌计之,岂非坑商?老夫只句话:兵器乃邦国性命,只要货色上乘,老夫只有加价赏商,断无减价之说!”
吕不韦肃然便是拱:“平原君敬商,不韦何能愧对赵国?敢请君家道书令,不韦将兵器直接运往巨鹿军营,经李牧将军悉数检验并试用月,果然合意,不韦便凭将军公书前来结算。若有件不合,不韦分文不取。”
“不韦经商,真义士也!”平原君喟然叹,便疲惫地靠在坐榻大垫上,“不韦呵,若非在长平大战全军覆没,军辎耗尽,赵国何能进购商家兵器?虽说鲁仲连当初举荐你,可老夫还是忐忑不安。九年连绵大战后,老夫再度开府摄政,第要务便是重建新军,这兵器便是重中之重。当此紧要之时,商家兵器若能使大军将士满意,足下便是中兴赵国之功臣也。老夫纵是让得万金之利,夫复何言!”
吕不韦座中深深躬,“君以公心言商,不韦终当无愧于君。”
平原君慨然便是叹:“老夫识人多矣!足下之于天下商旅,实乃凤毛麟角。圆和其外,坚实其内,泱泱大器局也,纵是范蠡、白圭再生,亦未必能及矣!”面对风华才俊,竟似对自己倏忽消逝英风不胜怀恋。
“平原君谬奖,晚辈原是愧不敢当。”
平原君哈哈大笑:“老夫倨傲,谬奖者愧不敢当也!”
笑声未落,便见名文吏匆匆走进来低语几句,平原君雪白浓眉顿时皱:“也好,带他进来。”吕不韦见状便道:“君忙国事,不韦告辞。”平原君颇为神秘地摇摇手:“莫走莫走,你且见个稀奇。”吕不韦便饶有兴趣地笑道:“得见奇人,自是大幸,不韦何敢推辞?”便又顺势坐下来。
大木屏外阵轻微悉嗦脚步声,个年轻黑衣人便竹竿般摇进来:“秦国质使嬴异人,见过平原君。”深深躬,苍白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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