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寄宿何处?”
“长阳道泾渭坊。”
“噢?”蔡泽不禁惊讶,“尚商坊豪阔客寓多矣!如何住国人坊?”
“欲知秦风,当知秦人。尚商坊虽在咸阳,却非秦之真髓也。”
“好!”蔡泽拍案笑道,“先生见识不凡,老夫便无须操持。”
蔡泽接道:“如此变通出在安国君上书之后,便必与安国君上书相关。只做如此想去,断无差错也。言尽于此,老夫告辞。”
“且慢!”嬴柱霍然站起来,“署政事,岂非罢黜丞相?”
“甚个说法?”蔡泽脸正色,站起身边走边说,“老夫依旧开府丞相,足下依旧镇国太子。敢请安国君明日过府,与老夫交接便。”说罢便摇着鸭步径自去。嬴柱望着蔡泽背影愣怔半日,竟是回不过神来。
蔡泽回到府邸,正是日暮时分,竟起咸阳极是难得徐徐凉风,庭院燥热之气大减。蔡泽便吩咐书吏将书案搬到庭院宽阔通风处,张大席四盏风灯,要消受番夜读消夏自在。方得就绪,却见家老轻步走来道:“家主,有士子求见,说是带信而来。”蔡泽正夜读兴头正浓,挥手便道:“不见。信拿回付赏金便。”家老凑近低声句,蔡泽眉头皱却又笑道:“既是如此,请他进来。”
家老去得片刻,便见个白衣人飘飘而来,方近书案便是躬:“濮阳商贾吕不韦,见过纲成君。”初月之下,来人束发无冠举止风雅,团亲和之气竟如朦胧月光般弥漫开来。蔡泽心下动,虚手做请笑道:“足下入座说话。”
“纲成君国事繁剧,不韦告辞也。”吕不韦说罢起身,肃然个长躬,便径自去。蔡泽欲待起身相送,却见白色身影已经飘然过池畔山麓,愣怔阵,便重新拿出范雎书简揣摩起来,思谋阵,便转悠到池畔燕山上去。
范雎这封书简却是特异,且不说内中消息,单是这传信方式便大是蹊跷。依着商旅带信规矩,泥封铜管便意味着传信者没有打开过书简。若
吕不韦声“遵命”,便撩起麻布长袍跪坐于大席边缘,离着那张大案却还有三尺之遥。蔡泽不禁便是个拱手做礼:“先生通得这咫尺为敬之古礼,实属难得也。”转身便是声吩咐,“上茶。”吕不韦谦恭地微微笑:“不韦介商旅,粗通礼仪而已,不敢当纲成君褒奖。”蔡泽目光闪笑道:“先生识得范君?”吕不韦点头,便从长袍衬袋中拿出支细长铜管,双手捧起膝行案前:“此为书简,应侯不便入秦,不韦传信而已。”
蔡泽接过铜管,见管头泥封赫然,心下便是动,当即用刻刀剔开泥封拧开管盖抽出卷羊皮纸打开,眼前分明便是范雎手迹:
蔡兄如晤:老夫隐退山林湖海,念安国君千里求助之诚,念兄无端受士仓之累,事惟做消息告之:安国君庶子异人,已在赵国觅得踪迹;此事赖商旅义士吕不韦之劳,欲知异人之情,尽可询问之。决断如何,凭兄自决,老夫自无说事。
蔡泽看得阵心跳,面色却是平静如常,很随意地卷起羊皮纸塞入铜管,再将铜管丢进书案边上木函,悠然笑:“先生入秦,欲商?欲居?欲游?老夫或可助之。”
“先游。”吕不韦满面春风地笑着,“或商或居,待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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