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作《逍遥游》,尝云:南海者,天成水域也;鲲鹏怒而飞南海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三千里,南海之隅也。由是观之,南海之大,不可想见也。”
“长史说得好!老夫也记得庄子几句。”王翦高声赞叹句,临风吟诵,苍迈激越如同老秦人村唱,“天下之水,莫于大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秭米之在大仓乎!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垒空之在大泽乎!”
“这老庄子!说来说去究竟谁大?”蒙武高声嚷嚷。
“至大者,人心也!庄子神游八荒,足证此理。”嬴政发自肺腑地感喟,“既往,嬴政唯知阴山草原之广袤,尝笑南国山水之狭隘。今日登临云梦之山,方知水乡更有汪洋无边也!等当以庄子神游之胸襟待天下,不以目睹为大,而以心广为大!”
“心广
里。所以,到嬴政之时,如何做天下共主。事实上已经成为个颇为生疏命题。就实而论,其时各大战国朝不保夕,除秦国君主,大约谁也不会去做这般大梦。最有资格思谋此道秦王嬴政,不可能不想,也不可能想得更深。更多情形是,时势逼步,则秦王嬴政想步。若不是燕太子丹主谋荆轲刺秦事件突然发作,很可能秦天下就多种盟约称臣形式;若非韩国世族复辟之乱,很可能六国王族世族便不会大举迁入关中……
尽管是边走边想边筹划,然就全局洞察未雨绸缪而言,嬴政还是比任何个大臣都走得更远。灭国大战开始时,嬴政坚执将能够独当面蒙恬摆在九原,其后历经大战而蒙恬未动次,便是嬴政这种天下思谋基本决断——秦国既欲统华夏,便当肩挑起抵御天下外患之责!匈奴若乘灭国大战之机南下,秦国何颜立于天下?
议定史禄凿渠之后,嬴政说到衡山与云梦大泽走走看看。因为,对于生长北国嬴政而言,何为南国之广袤,毕竟尚未有过次亲身目睹。无论嬴政胸襟如何宽广,然在脚下,在眼中,曾经见到过最广阔气象就是阴山草原。嬴政还记得,议论灭楚之时,尽管王翦反复申述楚国广袤难下,然当时闪现在嬴政心头,却是后来无法启齿个荒诞念头:“南国能有北国草原广袤?果真广袤,楚国老是北上做甚?”嬴政后来想明白,自己这个念头,其实是少年踏入苍茫草原时在那些牧民悠长歌声与豪迈酒风中埋下种子。今日亲临郢寿,南海虽无法领略,然总须看看天下最大湖海云梦泽。那日,王车抵达烟波浩淼云梦泽畔,嬴政登上云雾缥缈高山之巅。嬴政举目遥望,只见水天苍茫无垠,青山隐现层叠,霞光万道波催浪涌正不知天地几重伸展……那刻,嬴政被深深震撼。
“此去南海,路程几多?”良久无言,嬴政遥指南天问。
“老臣不知定数,大约总在万里之外。”王翦笑。
“南海气象,较云梦泽如何?”
王翦默然,蒙武默然,李斯也默然。
“南海纵然广袤,大约不过如此也。”蒙武嘟哝句。
“南海之疆,臣未尝涉足。然,臣以为云梦必不若南海。”李斯说话。
“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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