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铸销天下兵器翁仲正当金人之像哉
开春之际,陇西李信突传
则绕山绕水多迂回,全程数千里太过遥远;二则山道崎岖坎坷,诸多路段甚或时断时续,车马行走很是艰险,无法保障源源不断粮草辎重输送。既往,九原秦军都是未雨绸缪,事先分段输送,囤积粮草辎重,否则无以应对突然之需。秦灭六国激战十年,蒙恬军始终不能脱身南下,根本原因便在九原形势之险:历年所囤粮草辎重堪堪场大战,若战失利,则无以立即再度出击,而只能后退据守。蒙恬大军始终不能放手战,非无战力也,根本在于无法解决二次反击后继粮草。若不具有失败之后立即展开第二次反击能力,则为大局计,秦军宁可与匈奴长期对峙。这便是在战国大动荡中锤炼出来秦国战略:军力固然壮盛,却依然看重强敌,若无失败之后再度大举反攻战力与后援,则宁可维持对峙。此等战略,长平大战是也,灭楚大战是也,对匈奴大战仍是也。唯其如此,秦多大战,而大战几无败绩。
“直道全长,千八百里。老臣谋划,三五年后开始施工。”
“何以如此?”皇帝显然有些着急。
“直道工程浩大,非百万民力无以成其事,须通盘筹划。”
“老令所言在理。”李斯赞同道,“届时天下道路盘整完毕,民力可保。”
“好。教胡人再做几年梦。”思忖良久,皇帝终于忍下口气。
后来,直道终于轰轰然开工。然则,终究还是没有全部完成。据当代秦史专家王学理先生之《咸阳帝都记》研究考证:秦直道起点是林光宫(陕西淳化县北),咸阳至林光宫,则有条三百里驰道直通。这段驰道之所以不算作直道,在于路政法度不同,二在于筑路坚固程度不,三在于管辖体制不同。出林光宫北上,经今日旬邑、黄陵、富县、甘泉、志丹、安塞、靖边、横山、榆林、内蒙之伊金霍洛旗、东胜,最终抵达九原(今包头地带),共计十三个县市,全长千五百余里。其选线大部沿子午岭主脊东侧、横山西侧,北出秦长城,越鄂尔多斯东部草原而抵达九原。
秦直道之最壮观者,在于途径山地大道几乎都在山脊行走,史家称为“沿脊线”。其遗址路基宽度尚在三十至五十五米之间,其弯度半径不少于四十米,足见宏大规制。司马迁曾步行直道,亲自踏勘,在《蒙恬列传》后边留下来感叹是:“吾适北边,自直道归,行观蒙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堑山堙谷,通直道,固轻百姓力矣!”
究其实,这条无与伦比高速军用大道,在西汉之世才发挥真正作用。汉文帝能发八万余骑兵快速抵御匈奴,汉武帝能“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余里,威震匈奴”,若无秦直道之力,岂能为哉!太史公不思国家民族受惠,不思反击匈奴巨大效用,却大而无当地浩叹声,将直道归罪于蒙恬“阿意兴功”,云山雾罩地迂阔回,不足道也。
及至两千年后明清时期,人们面对如此壮阔山脊大道遗迹,已经无法想象。于是,纷纷疑其非人力所为。陕甘地方志多有呼直道遗址为“圣人道”、“圣人条”者,且自作聪明解说云:“圣人道……秦以天子为圣,故名。”令人哭笑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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