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争端,适逢朝会,议之可也。”
嬴政皇帝话音落点,大殿中立即哄嗡起来。身为大臣谁都清楚,皇帝议之可也,可不是教臣子们如市井议论般说说事,而是依法度“下群臣议之”。也就是说,可以再
次目光示意博士区首座文通君孔鲋,很是指望这个不久前被皇帝特意请人咸阳统掌天下文学之事孔子后裔与儒家首领,能够代博士们说得席话,对皇帝有些许抚慰。可孔鲋却是目不斜视正襟危坐,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任何议论。周青臣有些难堪,也有些愤然。他虽是杂家之士,也素来敬重儒家,然却始终不明白以人伦之学为根本儒家名士,为何在些处人关节点上如此冷漠?譬如这个孔鲋,自进入博士宫掌事,从来对其余诸子门派视若不见,终日只与群儒家博士议政论学,还当真有些视天下如同无物没来由孤傲。周青臣很清楚班非儒家博士早有议论,都说儒家若当真统帅天下文学,诸子定然休矣!虽则如此,周青臣却从来没有卷进非儒议论之中,更没有与孔鲋儒家群有意疏远,当然更不会以自己学宫权力刁难儒家。全部根基只在点:周青臣明白,秦政有法度,对私斗内耗更是深恶痛绝且制裁严厉,自乱法度只会自家身败名裂。然则,今El周青臣却不能忍受这位文通君冷漠。周青臣径自站起来,拱手高声道:
“陛下,臣有话说。”
“好。说。”嬴政皇帝淡淡地笑。
“启奏陛下,”周青臣声音清朗,大殿中每个人都抬起头,“臣闻冬来朝野多有议论,言秦政之种种弊端,以星象预言秦政之艰危。臣以为。此皆大谬之言也!
往昔之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明圣,平定海内,驱除匈奴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以来,不及陛下威德也!陛下当有定心,无须为些许纷扰而累及其身也!”
“好!为仆射之言,朕痛饮爵!”嬴政皇帝大笑起来。
大臣们为周青臣坦诚所动,举殿欢呼声:“博士仆射万岁!”
“周青臣公然面谀,何其大谬也!”声指斥,举殿愕然。博士淳于越霍然离座,直指周青臣道,“青臣以今非古,不敬王道,面谀皇帝,蛊惑天下,此大谬之论也!”淳于越昂昂然指斥之后,又立即转身对皇帝御座遥遥拱手,“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非但不思助秦政回归王道,却面谀陛下,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也!”
言落点,举殿哗然。淳于越仅仅指斥周青臣还则罢,毕竟,博士们相互攻讦也是帝国君臣所熟悉景象之。然则,此时距郡县制推行已有八年,淳于越却因指斥周青臣而重新牵涉出郡县制与诸侯制之争,且又将自己在博士宫说过不知多少次“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再次在大朝会喊将出来,若非偶然,则必有深意,这个儒家博士究竟意欲何为?时间议论纷纷,大殿中充满骚动不安。
“少安毋躁。”嬴政皇帝叩叩大案,偌大正殿立即肃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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