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水又闭上眼睛,众人也不说话。
连驿急递,胡宗宪奏疏七天后就到京,而且反规制,没有先送通政使司,而是直接送到西苑内阁值房。当日在内阁值房当值是徐阶,他接到奏疏只看眼封面便立刻看出这份奏疏分量,也看出这份奏疏可能引起巨大波动。他不露声色,只是命书办立刻送严府。
自嘉靖三十五年以来,也就是严嵩过七十五岁以后,他除每日卯时到玉熙宫觐见嘉靖约半个时辰便都是直接回府,几乎不到内阁值房,内阁公文便从此都送到严府去,军国大事都由严嵩在家里议好再以内阁名义送司礼监呈奏皇上。正如当时外边传言:内阁不在宫里,而在严府。
到严府,所有公文又几乎都是严世蕃先看,看完后再告诉严嵩。这天胡宗宪这道奏疏照例是严世蕃拆看,看后便咆哮如雷,先是立刻派人去把严嵩也是自己视为第心腹,又是把持各路奏章通政使罗龙文叫来,然后才拿着奏疏同去见严嵩。
严嵩听他们念完胡宗宪奏疏也颇感意外,躺在靠椅上动不动,却看得出是在出神地想着。
“这就清楚。”说完这句,胡宗宪才瞥眼何茂才,“你先坐下。”
何茂才这才坐下去。
胡宗宪提高声调,但透着些嘶哑,“是浙直总督,又兼着浙江巡抚,朝廷要降罪,都是罪。百姓要骂娘,该骂娘。改稻田为桑田是国策,必须办。可桑苗至少要长到秋后才有些嫩叶,茬中秋蚕,茬晚秋蚕,产那点丝当年也换不回口粮。官府不借贷粮食,只叫稻农把稻田改,秋后便没有饭吃,就要出反民!每年要多产三十万匹丝绸,匹不能少。可如果为多产三十万匹丝绸,在浙江出三十万个反民,胡宗宪颗人头只怕交代不下来!”
话说到这里,他又停住。后堂上片沉寂。
胡宗宪目光望向马宁远:“抓人立刻放。新安江各个堰口立刻放水灌溉秧苗。你带着各县知县亲自去办。”
“什‘无田则失民,失民则危国’!冠冕堂皇,危言耸听!”严世蕃却耐不住老父这种沉默,拿着那封奏疏在父亲面前直晃,“看是他胡宗宪怕失自己前程
马宁远站起来,却仍想说什。
胡宗宪:“去。”
“是。”马宁远答这声也有些嘶哑,拿起桌上那顶纱帽走出去。
直闭着眼睛杨金水这时终于把眼睁开,望着胡宗宪:“部堂大人,你们浙江事过问不,可织造局差使是顶着,今天这笔生意可是替朝廷做。眼下江南织造局管杭州织造坊加上南京、苏州那边织造坊所有库存共也就十几万匹。照两省现有桑田赶着织,就算年内分期付货,到时候还要短二十多万匹。那时候内阁不问你们,宫里可要问。”
胡宗宪:“所有事今天就给朝廷上奏疏,请朝廷督促邻省给们调粮。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现在立刻去向各米行催贷粮食,担心官府不还,胡宗宪可以在所有借据上加盖总督衙门印章!运河上每天都是运粮船,有借有还,为什不借?再有睁着眼说没有粮不愿借贷以囤积居奇问罪!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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