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役:“六老爷,海大老爷说,这个时候不要跟这些灾民计较,不理他就是。”
“越让越上脸。有事担着。拉出去!”王牢头喝着,把抢过那差役手中竹勺筒往锅里扔,没料想被扔竹筒溅起热汤水迸脸,烫得跳起来,又疼又恼,便自己把揪住李时珍衣领,“走,跟老子出去!”揪着他就往外面走。
侧院院门外海瑞和谭纶走进来。
“老爷来!”
“老爷!”
李时珍束着发,只穿着件长衫,也不带从人,便个人在院子里座座凉棚病人之间慢慢走着,时而停下来看看地上病人。没人认识他,也没人想认识他,他慢慢走到那两口熬药锅边。
大锅旁边摆着几只大竹筐,每个筐里都装着药材。李时珍伸手从只筐里拿起把药材看看,又从另只筐里拿起把药材看看,接着对正坐在锅边管熬药那人问道:“郎中在哪里?”
那人竟是王牢头。因牢里这时也没犯人,他便向海瑞讨这份管熬药差使,为将功赎罪。大热天,又是大火边,守着好几百病人,几天下来已是苦不堪言,这时正扇着头大汗满心烦躁,便乜向李时珍:“边待着,等着吃药就是,几百人生病哪来郎中个个看。”
李时珍:“问你郎中在哪里?”
王牢头望望他,没心思跟他生气,便吩咐熬药差役:“给他碗药,让他走。”
李时珍?”
谭纶:“对,正是此人。他不是怪力乱神吧?”
海瑞:“你能把他请来?”
谭纶:“是胡部堂请。本意是请他来救这里患瘟疫灾民。在苏州跟他谈起你,他答应,愿意给你和嫂夫人开几个方子,十成把握没有,七成能替你海门点燃支香火。这件事可是实心为你做。”
海瑞脸色慢慢舒缓,心里领情,嘴上却避开这个话题:“有他来救灾民就是天大好事。李太医什时候能到?”
“大老爷!”
月光和灯
熬药差役便从旁边拿起只碗,用竹勺筒从大锅里舀出汤药倒在碗里递:“拿去吧。”
李时珍接过那碗药,顺手往地上泼:“这药不能吃,叫你们郎中来。”
“哪里来混账东西,竟敢泼衙门里施药!”王牢头倏地站起来。
李时珍:“哪本医书上说过,衙门里药就不许泼?”
“来闹事!”王牢头平时那股凶气又冒出来,对熬药那差役命令道,“拉出去,交给外面弟兄,问清楚是谁叫他来闹事。”
谭纶:“和起从陆路来,已经到。”
海瑞:“在哪里?”
谭纶:“进县衙看见你那些患病灾民就留在那里,这时大约正在察看疫情。”
“搞什名堂!”海瑞将瓢往桶里扔,“快带去见他。”
县衙规制,除大堂二堂,在两侧都有县丞主簿和钱粮刑名书吏当值院子和房舍,平时就能供好几十号人办公吃住。现在这些地方都腾空,房舍里住着灾疫重病灾民,发病轻点灾民便躺在院子里凉棚席子上。这时片月光,几盏灯笼照着,更添几分“吾民病矣”景象。幸亏有两口好大铁锅也架在院子里,锅下正燃着熊熊大火在熬着药,才使这所院子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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