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手在圆洞里停住,接着故作放松又搓起来
“奴才在。”黄锦边娴熟地给他搓脚,回话也十分松弛。
“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你们扬州有什好?”嘉靖开始调侃他。
“主子这是在明知故问呢。”也只有黄锦敢如此回话,低着头找着穴位只管搓脚。
他不看嘉靖,嘉靖反倒直紧盯着他:“掌嘴。朕怎是明知故问。”
黄锦:“不是扬州人,谁敢搓主子这双天下第脚?”
只木盆,竟是新伐后晾干之松木做,没上漆,连桐油也没抹过,白白,下脚那半高约尺,带把那半高有两尺,两尺木板这边又在上面凿有两个圆圆洞,让搓脚人好将手从洞中伸进去。
把好大铜壶在通道火炉上烧着,黄锦闭上眼伸手在铜壶边上摸,便知道温热恰到好处,右手提起壶,左手伸进木盆个圆洞,拎着壶盆,向精舍走去。
史载,嘉靖帝洗脚木盆律用刚刨好松木板做成,既不许上漆也不许抹油,原因是嘉靖喜闻热水倒进松木时透出木香。只木盆只用次,第二次没这股木香便赏给宫里有职位太监。
嘉靖还是那身宽大便袍盘坐在蒲团上,厚重淞江棉布袍服罩着盘腿也罩住整个蒲团,见黄锦手提壶手提盆走进精舍,脸上竟露出孩童见到糖葫芦那般笑容。
黄锦将木盆下脚那边摆向嘉靖蒲团前,拖着长音说道:“主子,松柏常青!松香味要起喽!”边喊着,铜壶里粗粗线热水沿着木盆内部木板周圆射进去,热水激出木香氤氲腾起。
嘉靖忍不住被他逗笑:“好奴才!你这不是在夸朕,是在自夸。”
“不是自夸,奴才老家确是好地方。”黄锦这时才仰起头,望向嘉靖,却又带着叹息口气:“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可扬州还有苏州杭州南京那些天堂般地方主子万岁爷处都没去过,奴才都替主子委屈。”
嘉靖脸上笑容收,望着黄锦,好像被他这句话触动,心神似乎在想着那些地方。
黄锦感觉到,立刻说道:“奴才真该掌嘴。主子万岁爷又要管着大明江山,又要修长生之道,那些地方本是那些俗人玩,咱们万岁爷不稀罕。”
“杭州那边有新消息吗?”嘉靖突然问道。
嘉靖早吐出腔腹中那口气,这时微闭着嘴,用鼻子细长地深深吸着,热水泡着新木那股松香味慢慢吸进他五脏六腑,在他龙体中游走。如此往复,嘉靖连吐吸好几口长气,直把松木香气吸得渐渐淡,便不再吸气,眼睛也慢慢睁开。
黄锦这才到木盆边蹲下:“主子,咱们热脚喽!”喊这句,伸过手去轻轻捏着嘉靖身前袍服往自己这边撩,整个袍服恰好盖住脚盆,搭在高出尺木盆边上。
嘉靖看人从来没有这样目光,望着黄锦就像乡下人家老爷望着自己憨直仆人,脸上露着毫无戒意又带着些许调侃笑态。
黄锦蹲着,将双手从高处木板那两个圆洞中伸进去,在罩着木盆袍幅里开始给嘉靖按着穴位搓脚。
嘉靖望着黄锦,整个面容都松弛下来,显然十分舒坦,平时从不说家常话这时也开始说:“黄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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