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当下时局不能牵进去,你也不能牵进去,当然仍由海瑞重审。”
红炬高烧,又是次夜间紧急议事。
大堂正中赵贞吉大案前那把椅子却仍然空着,谭纶坐等在左边上首椅子上,王用汲坐等在左边下首椅子上,海瑞则坐等在右边下首椅子上。右边上首椅子也空着,显然是留给锦衣卫那头。
赵贞吉这时已换上大红官服,人却仍待在大堂后签押房里,目光慢慢移望向书案上司礼监内阁那两道廷寄和打回供词,走过去把那两本廷寄和那份供词拿起来捧在左手,又望向书案上张居正兵部发来那道廷寄,轻轻拿起扔在边,露出那道廷寄下压着张居正那两页八行书。
他拈起那封只有两页八行书,伸到蜡烛前点燃
”赵贞吉将那份廷寄扔在谭纶这边案头,“看完再回你刚才问话。”
谭纶将书信凑近灯光紧张地看起来。
张居正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来:“东南炬,冰山消融。驱大明二十年之乌云,只在公署名签发海瑞所审供词举手之间!郑何二逆之供词但能上呈皇上御览,则公之青名必将共天日而同辉……”
这就够!八行书上字在谭纶眼前模糊起来,张居正声音也渐渐远去。如此大计,张居正竟然只给赵贞吉人写信,谭纶立刻有种被人视若弃履感觉。难道是裕王他们不愿牵连自己?果真如此,赵贞吉当然也不会在此朝局不明之时甘为前卒。他有些理解赵贞吉这时心境,慢慢向他看去。
赵贞吉知他看完信:“司礼监内阁将海瑞所审供词打回来叫重审,张太岳却叫在原供词上署名再报上去。换上是你,该怎办?”
自己被派往浙江,最大使命就是为倒严,谭纶沉默少顷,终于摒弃心中私念,答道:“跟你共同署名就是!”
“这个时候?这种时局?”赵贞吉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十年倭患,朝肃清,也就是这两月之间。胡宗宪在前方统率数万部卒正与倭寇决战,们却要在这个时候将他已经审结毁堤淹田掀出来,还要牵涉到皇上已经默认过结案?这样供词以你名义再报上去,且不说内阁和司礼监如何恼怒,奏呈皇上,圣意是将胡宗宪揪出来问话,还是将你揪出来问话?不要忘,你和背后都牵着裕王。”
谭纶又沉默,急剧思索着:“事情还是应当两看。毁堤淹田毕竟是严世蕃主使!追下去胡宗宪最多也就是失察之过。十年倭患要除,二十年严党乱政更甚于倭患!孟静兄,张太岳书信绝不是他人之意,虽然书信里没有提到,朝廷真要追查,和你同担此责,你再不牵涉他人就是。”
“那就让你来当这个浙江巡抚,跟着你署名同担此责!”赵贞吉再不与他商谈,“现在当务之急是筹措军饷,还有今年朝廷需要五十万匹丝绸!这两条办不到,不要说倒严,徐阁老他们在朝里只怕会先倒!裕王没有信,徐阁老没有信,单凭他张居正这两页八行书,不会置朝局于不顾,跟司礼监和内阁对着干!不用再说,把钦案人员立刻召集,宣读司礼监内阁廷寄,重审供词。”
谭纶知道已无可再辩:“由谁来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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