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孩子……做错什?上天是派你来逼死吗?
翌日,小师姐离开北京,她没什朋友,也没有什闺密送行,独自坐上列开往南方火车,路恍惚,站又站。
她本是被寄养私生子,养父母没有义务出手排忧解难,途经故乡时她没有下车,任凭火车开往陌生终点站。
从个终点到另个终点,再到下个终点。
这算是逃离还是拖延,她不知道。
电话挂掉,小师姐回拨过去,被摁断,再拨,再被摁断。
小师姐抖着双手给他发信息:
是不是只要打掉孩子,咱们就还能在起?
发送键摁,她就后悔。
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她狠狠地拧开水龙头。
她慌神:给点儿时间,再给点儿时间,心里乱。
她急急地哀求:……你放心,定会处理好,定不会拖你后腿,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真真……求求你别不要。
她喊:去找个没人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好吗,等将来合适时候再回来找你,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好吗好吗?求求你别不要……也别不要TA。
电话那头他也喊起来:
别!你别求,换求求你好吧!你能不能别来毁,也别毁你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拜托你负点儿责任好吗!
路还有很长,路上她左手不自觉地压在小腹上,手心汗渗透小洋装,潮湿,像是捂着掌黏稠血。
床上有他味道,她不敢躺上去。
她抱着膝盖躲在小公寓厨房角落里,从傍晚坐到深夜,又到太阳升起,再到黄昏。
什都没吃,她不觉得饿,眼前混沌片,她什都看不到,什也听不到。
终于,小师姐被持续不断电话铃声叫醒。
小师姐删掉他号码,路漫无目地向前向前。
她像只被风卷起塑料袋。
飘摇过整个中国,最后筋疲力尽地跌落进雨季边陲小镇。
冰凉自来水浇醒不快要爆炸头颅,镜子里女人鬼样憔悴,她伸出手来抽自己嘴巴,下又下。
她对着镜子啐自己:卑鄙!
鼻血溅花镜子,又红白瓷砖。
整个青春付出和等待,只换来道艰难选择题。
她撩起衣襟,看着模糊小腹。
小师姐哭着喊:可这是咱们孩子啊,求求你别不要……也别不要TA。她几乎崩溃,反反复复只喊这句话。
声音在空旷公寓里冲来荡去,撞出片狼藉。
电话那头,他不理她,自顾自地说话。
他说,手术若不想在北京做,那就回老家去做,该请假就请假,别让人起疑心就行。听说要抓紧,不然只能引产,就做不成无痛人流。
他说,你是聪明人,自己考虑清楚吧。另外,听说今天你没去上班,回头找个什借口你自己看着办吧,希望你按照约定,别惹麻烦。
听筒那头,是他恼怒语音:
在诊所这儿等你整整半天,你什意思啊?
你躲什?要是愿意躲话,干脆咱们以后就别再见面。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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