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爱屋及乌，有两个小护士经常在饭点噔噔噔地跑过来，摸摸
脑袋，然后往嘴里硬塞
个油焖大鸡腿。
她们跟着她起喊“哥”，但老摸脑袋把当小孩儿，搞得怎
也不好意思开口要电话号码。
生病也不能耽误工作，台里催回去录节目，整条胳膊打着石膏上台主持终归不妥，杂草敏给搞来条彩色布套子，套在石膏上时尚得塌糊涂，像花臂文身样漂亮。
录节目
间隙，她神经兮兮地擎着透明胶跑过来往布套子上摁。
说你干吗？
说：这个这个……
小护士从门里伸出脑袋来，也小小声地说：他刚才就要走
，连QQ号都要……还他妈吃半斤桃酥。
最后到底还是执行A方案。
她知道死要面子，不肯去讨债，也不肯找朋友借，更不愿向家里开口。
缺钱她帮垫，她工作没几年，没什钱，那个季度她没买新衣服。
蹲在走廊里，稀里呼噜吃面条，真好吃，又香又烫，烫得眼泪噼里啪啦往碗里掉。
从那天起，只要吃面，只吃西红柿鸡蛋面。
再没有吃到过那好吃西红柿鸡蛋面。
吃完面，认真地舔碗，杂草敏蹲在旁边，小小声说：哥，以后不凶你，你也别凶，好不好？
说：嗯嗯嗯，谁再凶你谁是狗。
闹！治病钱能省吗？！
她哭就爱拿手背捂眼睛，当着屋子医生护士面，呜呜地哭起来。
觉得太尴尬，摔门要走。
医生拦住打圆场：好好，你妹妹这是心疼你呢……
当着屋子外人面，又脸红又尴尬，想去劝她别哭，又抹不下脸来，又气她又气自己，到底还是摔门走。
她龇着牙笑，说：上面沾全是白菜狗毛，镜头推特写特明显，给你粘粘哈……
揪着她耳朵让她老实交代这条布到底是什东西干活。
……
手术后，感染化脓加上术后粘连，足足住几个月医院。
杂草敏那时候天天来陪床，工作再忙也跑过来送饭，缺勤加旷工，奖金基本给扣没，但天三顿饭从来没耽误过。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得当回大爷，人家住院都住瘦，是噌噌地长肉，脸迅速圆。
整个病房人都爱她，骗他们说这是亲妹妹，有个小腿骨折小老太太硬要认她当儿媳妇，很认真地跟数道他们家有多少处房子、多少个铺面。
杂草敏和那帮小护士玩成姐妹淘，你送个口红回赠个粉饼，聚在起叽叽喳喳聊电视剧。
腾出只手来，敲敲她头，然后使劲把她短头发揉乱。
她乖乖地伸着脑袋让揉，眯着眼笑。
她小小声说：看那个小护士蛮漂亮。
小声说：是呢是呢。
她小声说：那帮你去要她电话号码好不好？
整个下午，杂草敏都没露面。
到晚上，饿得要命，跑到护士值班房蹭漂亮小护士桃酥吃，正吃得高兴呢，杂草敏端着保温盒回来。
她眼睛是肿，脸貌似也哭胖。
她把保温盒盖子掀开，怯生生地擎到面前说：哥哥，你别生气，给你下面条。
碗西红柿鸡蛋面，冒着热气，西红柿切得碎碎，蛋花也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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