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有个兄弟借钱应急,平常没什大开销,江湖救急本是应当,就把流动资金全借给他。现在连工资卡余额算在内,账户上只剩两三万块钱,刚好够B方案开支。B方案就B方案,老爷们家家皮糙肉厚,遭点儿小罪而已,没什大不。
大夫说:确定B方案是吧?
说:嗯哪。
杂草敏忽然插话道:A!
借钱事她不是不清楚,银行卡什都在她那里保管,她不会不知道账户余额。
哥,别死……
坐起来,偷偷叼根烟,静静地看着她。
清凉来苏水味道里,这个小朋友在脚边打着呼噜,毛茸茸睡衣,白色扣子,小草图案,株株小草。
会诊时候,她又狠狠地哭鼻子。
医生给出治疗方案有两套:
自己作出来业自己扛,怎能让爹妈跟着操心,犹豫会儿,拨杂草敏电话。
这孩子抱着床棉被,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冲到医院,见面就骂人,当着医生面杵脑袋,又抱着棉被跑前跑后地办各种手续。
讪讪地问:恩公,医院又不是没被子,你抱床棉被来干吗?
她懒得搭理,眼接眼地白。
到住院部骨科病房后,她把摁在床上,强硬无比地下命令:你!给好好睡觉休息!
(四)
唉,哪个男人年轻时没莽撞过?那时候几乎没什惜命意识,什山都敢爬,什路都敢蹚。夜路走多难免撞鬼,后来到底还是出几次事,断过两回肋骨残过几根手指,但好歹命贱,藏地赞神和念神懒得收。
左手拇指残在滇藏线上。
当时遇到山上滚石头,疾跑找掩体时脚踩空,骨碌碌滚下山崖,幸亏小鸡鸡卡在石头缝里,才没滚进金沙江。
浑身摔得瘀青,但人无大碍,就是左手被石头豁开几寸长口子,手筋被豁断。
说:B!
她大声说:A!
说:边去,你别闹。
她立马急,眼泪汪汪地冲喊:你才别
A方案是在拇指和手腕上各切开个口子,把已经缩到上臂手筋和拇指上残留筋扽到起,在体内用进口物料缝合固定。
B方案是把筋扽到起后,用金属丝穿过手指,在体外固定,据说还要上个螺丝。
治疗效果相同,B方案遭罪点儿,但比A方案省差不多半钱。
想想,说,那就B方案好。
没办法,钱不够。
医院被子本来就不薄,她却非要把那床大棉被硬加在上面,然后各种掖被角。
掖完被角,双手抱肩,屁股坐在床边,各种运气。
隔壁床病人都吓得不敢讲话。
自知理亏,被裹成个大蚕蛹,热出身白毛汗来也不敢乱动。
她就这干坐半个晚上,半夜时候歪在脚边轻轻打起呼噜。她在睡梦中小声嘟囔:
打着绷带回济南,下飞机直接跑去千佛山医院挂号。
大夫是观众,格外照顾,他仔细检查半天后,问:大冰,你平时开车吗?
说:您几个意思?
他很悲悯地看着说:有车话就卖吧,你以后都开不成车。
他唰唰唰地写病历,歪着头说:快下班,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来办下住院手续,明天会诊,最迟后天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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