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都愣片刻,那说话农民恼怒地说:
“你这屌人,怎这样说话?这头毛驴,难道是你爹吗?”
那农民揎拳捋袖,欲与蓝脸动手打架,被同伙人拉住劝说:
“算,算,不要惹这个疯子,他可是全县唯单干户、在县长和专员那里都挂号。”
众人散去,只余与主人。山月弯弯,挂在天边,此情此景,备感凄惨。主人骂着县长,骂着那些农民,脱下褂子,撕成布片,包扎缠裹在伤腿上。啊噢~~啊噢~~痛死啦……主人抱着头,泪珠串串地落在耳朵上。“老黑啊,老黑……让说你什好呢?你怎能相信官家人话
“蓝脸,就这样吧,你很有个性,很佩服你,但同时为你感到惋惜,作为本县县长,希望你尽快牵着驴入社,不要与历史潮流对抗。”
公社干部把蓝脸推到路边,为县长其实是为让开道路。看到蓝脸望着眼神,心中感到丝愧疚。在想:这样做算不算背叛主人另攀高枝?县长似乎猜到心思,用巴掌拍拍头,安慰道:
“雪里站,快走,你驮着本县,远比跟着蓝脸贡献大,蓝脸迟早也会加入人民公社,而入社,你也就成集体财产,县长为工作骑头人民公社驴子,这不是正大光明吗?”
正所谓乐极生悲,物极必反。就在与主人相遇五天后傍晚,驮着县长从卧牛山采矿场回来,匹横穿山路野兔子在面前跳起,吓跳,不慎将右前蹄陷入条石缝。侧歪在地,县长也头栽下来。县长头碰在路边石棱上,血流如注,当场昏厥。秘书招呼着人,把县长抬下山去。几个农民,试图把弄出来,但蹄子深深地陷在石缝里,绝无弄出来可能。他们强行推,拉,听到“喀吧”声响,从石缝中传出,阵剧痛,猛地把击昏。等清醒过来,发现右蹄,连同短骹骨,都留在石缝里,从断腿处涌出来血,染红好大片路面。心中片悲凉,知道,作为头驴,已经毫无用处,不但县长不会再要,即使主人,也不会收养匹彻底丧失劳动能力驴,等待将是屠宰铺里那把长刀。他们用长刀割断喉咙,放完血,剥掉皮,然后将分割成条条肉,变成美味食品,进入人们肚肠……与其让他们屠杀,不如自己断。侧目看看路外侧陡峭山坡,和山下雾腾腾村庄,啊噢声,用力往外滚去——这时,蓝脸声哭叫,留住。
主人是从山下跑来。他满身汗湿,膝盖处血迹斑斑,显然是在路上摔跤。他见惨状,便放声大哭:
“老黑啊,老黑……”
主人抱着脖子,几个前来帮忙农民,有掀着尾巴,有搬着后腿,挣扎着站起来,但当断腿着地,便剧痛难挨。汗水像小溪样从身上流下,像堵朽墙,又次跌翻在地。
个农民用同情腔调议论着:
“废。不中用。不过也不用愁,这驴很胖,卖到屠宰组,会得笔大钱。”
“放你娘屁!”蓝脸大怒,骂那农民,“如果你爹伤腿,也会卖到屠宰组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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