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蓝解放叛爹入社 西门牛杀身成仁（8 / 8）

匹受伤狼样哀嚎着，跑到沟边，扛来几捆玉米秸秆，架在牛屁股后边，这个恶徒，他想烧牛吗?是，他想烧牛。他点着火，白烟升起，散发出股清香，这是燃烧玉米秸秆特有香气。人们都屏住呼吸，都瞪大眼睛，但没人上前制止这,bao烈行为。呜呼，西门牛。呜呼，宁愿被烧死也不站起来为人民公社拉犁西门牛。看到，爹扔掉镢头，趴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插进泥土，脸也扎在泥土里，浑身抖着，犹如疟疾发作。知道爹与牛忍受着同样酷刑。

牛皮肉被烧焦，臭气发散，令人作呕，但没人呕。西门牛，你嘴巴拱到土里，你脊梁骨如同条头被钉住蛇，拧着，发出啪啪声响。套在牛身上套绳被烧断，这是集体财产，不能损坏，个人跑上去，把槐木制成锁头从牛肩上解下来扔到旁，跳着脚踩灭绳索上火。火焰渐渐熄灭，白烟还在缭绕，臭气弥漫四野，连天空中鸟儿都逃避到远处。呜呼，西门牛，你后半截，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

“要烧死你……”金龙嗷叫着，又往玉米秸垛那边跑去，依然没人拦截他，人们存心要金龙把孽做大，连觉悟很高、向教导人们要爱护集体财产洪泰岳也冷眼旁观，其实，入社西门牛也是集体财产啊，牛是大家畜，是重要生产资料啊，屠杀耕牛是严重罪行啊，人们，为什忍着这罪行发生而不制止呢?

金龙又拖着几捆玉米秸秆跌跌撞撞跑过来，这重山哥哥，已经半疯。金龙，金龙，如果你知道牛是你爹转世你作何感想呢?西门牛，西门牛，亲生儿子用这样残,bao方式对待你你作何感想?嗨，茫茫人世，积累多少恩怨情仇。但就在这时候，令人震惊事情发生，西门牛，你抖抖颤颤地站立起来，你肩上没有套索、鼻孔里没有铜环、脖子上没有绳索，你作为头完全摆脱人类奴役羁绊自由之牛站立起来。你艰难地往前走，四肢软弱，支撑不住身体，你身体摇摇晃晃，你被撕裂鼻子滴着蓝色血、黑色血汇集到你肚皮上，像凝滞焦油样滴到地上。总之你体无完肤，条体无完肤牛能够站起来行走是个奇迹，是种伟大信念支撑着你，是精神在行走，是理念在行走。看热闹群众都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没有声音，云雀串尖叫，在云端里，是那样凄楚、悲凉。牛，步步地向爹走去。牛走出人民公社土地，走进全中国唯单干户蓝脸那亩六分地里，然后，像堵墙壁，沉重地倒下。

西门牛死在爹土地上，它表现，令在文化大g,m浪潮中晕头转向人们清醒许多。西门牛啊，你事迹，成传奇，成神话。你死之后，曾有几个人，想把你肉吃掉，但当他们拿着刀子赶来时，看到爹双眼流出血泪和他满嘴泥土。便悄悄地溜走。

爹把你埋在他土地中央，堆起个巨大坟头，这就是如今成为高密东北乡景“义牛之冢”。

作为头牛，你很可能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