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阎王老子又次耍弄。
这次投生,出大厅他们就用黑布蒙上眼睛。在望乡台上,挟带着地狱腥臭阴风,吹得周身凉彻。那个老婆子哑着嗓子痛骂在阎王那里告她刁状。她用
摆脱牛皮囊,不屈灵魂,在蓝脸那亩六分地上空盘旋。做牛世,又是如此悲壮。为驴之后,阎王曾当堂宣判转世为人,可竞从那头蛇尾母牛产道里钻出来。急于去面见阎王,斥责他耍弄;但又久久地在蓝脸上空盘旋,不忍离去。看着那头牛血肉模糊身体,看着趴在牛头上痛哭哀嚎蓝脸那颗头颅,看着那身材高大儿子西门金龙那张表情痴呆脸,看着妾迎春所生那个小蓝脸,看着小蓝脸朋友莫言那张沾满鼻涕和眼泪脏脸,还有那许许多多似曾相识面孔。随着灵魂脱离牛体,牛记忆逐渐丧失,西门闹记忆重新明晰,是个本不该死却被枪杀好人啊,连阎王也不得不承认是被枪杀好人,但这错误难以挽回。阎王冷淡地问:
“是,错,你自己说,想怎办?没有权力让你作为西门闹重生,你已轮回两遭,应该清楚,西门闹时代早已结束,西门闹子女都已长大成人,西门闹尸骨已经腐烂成泥,西门闹案卷,早已焚化成灰,陈年旧账,早已笔勾销。你为什不能忘记这些不愉快往事,去享受幸福生活呢?”
“大王殿下,”跪在阎罗大殿冰冷大理石地面上,痛苦地说,“殿下,也想忘记过去,但忘不。那些沉痛记忆像附骨之疽,如顽固病毒,死死地缠绕着,使当驴,犹念西门闹之仇;做牛,难忘西门闹之冤。这些陈年记忆,折磨得好苦啊,殿下。”
“难道那比蒙汗药还要峻烈千倍孟婆忘魂汤,竟然对你没有作用吗?”阎王不解地问,“你是不是没喝那汤就冲下望乡台?”
“殿下,实话实说,为驴时确实没喝那老婆子汤,但为牛时,那两个鬼差捏着鼻子硬给灌碗,怕呕吐,他们还用破布堵住嘴巴。”
“这倒奇,”阎王对身边判官说,
“难道孟婆子也敢造假?”
判官们摇头否定阎王猜测。
“西门闹,你要知道,对你已经忍无可忍,如果每个鬼魂都像你这样难缠,那这阎王殿就彻底乱套。念你前世为人时多有善举,为驴为牛时又吃不少苦头,本殿这次法外开恩,安排你到个遥远国度去投胎,那里社会安定,人民富足,山明水秀,四季如春。你父亲现年三十六岁,是那个国家里最年轻市长。你母亲,是个温柔美丽歌唱演员,获得过多次国际性大奖。你将成为这两个人独生儿子,出生就是掌上明珠。你父亲官运亨通,四十八岁时就会当上省长。你母亲,呻年之后会弃艺从商,成为家著名化妆品公司老板。你爹车是奥迪,你娘车是宝马,你车是奔驰。你这辈子享不尽荣华富贵,交不完桃花红运,足可以抵消你前几次轮回所受那点痛苦和委屈,”阎王用手指敲敲案桌,略加停顿,眼睛仰望着大殿黑黝黝穹隆,意味深长地说,
“这样安排,你总该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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