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鼻尖几乎触着那飞速转动马力带,儿子啊,小心啊,再靠近厘米,你鼻子就没。但是并没有发生这样悲惨事故。金龙伸出只手,按着柴油机油门。他把油门按到底。柴油机像个被捏住睾丸男人样发疯地嚎叫着,机体抖动剧烈,油星四溅,烟筒里黑烟滚滚,固定在木底座上螺帽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脱落飞去。与此同时,那电盘上标志着发电量指针飞速上升,迅速越过极限,那只大度数灯泡,射出白得扎眼光芒,然后便发出声爆响,灼热玻璃碎片四散飞扬,有碰到墙壁上,有碰到房檩上。后来才知道,与发电机房里这只大灯泡同时爆炸,还有养猪场里所有灯泡。与发电机房同时沉人黑暗,还有养猪场里所有亮着灯泡房间。后来还知道,受到爆炸声惊吓,蹲在蝴蝶迷门外耍流氓刁小三把小镜子塞到嘴里,匆忙窜回它猪舍。它身影油滑,仿佛匹抹油狸猫。柴油机更猛烈地嚎叫几声,然后断气。听到断裂马力带抽打着墙壁发出巨响,还听到西门金龙发出声哀嚎。心猛地往下沉——完!想,西门金龙,儿子,小命十有八九是报销!
黑暗慢慢消失,月光涌进屋去。看到那被爆炸声吓得趴在地上屁股翘得高高犹如只受惊吓顾头不顾腚鸵鸟莫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小子既好奇又懦弱,既无能又执拗,既愚蠢又狡猾,既干不出流芳百世好事,也干不出惊天动地坏事,永远是个惹麻烦、落埋怨角色。知道他所有丑事,也洞察他内心。这小子爬起来,像条畏首畏脚狼,钻进被月光照亮发电机房。看到西门金龙侧歪在地,被窗棂分割月光分割他,仿佛具被炮弹拦腰打断尸体。缕月光照耀着他脸,当然也照耀着他凌乱头发,几道蓝荧荧血,犹如蜈蚣,从头发根里爬到他脸上。莫言那小子,弓下腰,张着嘴,伸出两根乌黑如猪尾巴棍儿手指,抹点血,先放在眼前看,继而放在鼻下嗅,然后又伸出舌头舔。这小子,到底想干什?这小子行为古怪,莫名其妙,连这头智慧过人猪,也猜不透他心思。他难道能从西门金龙血里看出、嗅到、尝出西门金龙死活?还是要用这复杂方法判断沾在他手指上是真正血还是红色颜料?正当被他古怪行为导致胡思乱想之时,这小子如梦初醒般地惊叫声,就地蹦个高,然后尖叫着,跑出发电机房,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喊叫着:“快来看啊,快来看,西门金龙死啦……”他也许看到在杏树后藏头露尾,也许根本没有看到。月光下杏树和斑驳杏花制造出令人目眩光芒。西门金龙突然死亡也许是这小子有生以来最先发现、最值得向人们传播大事。他不屑于对着杏树诉说。他边跑边嚎,中途还因为踩在堆猪屎上摔个嘴啃泥。尾随着他。相对于他笨拙步伐,就是个练过草上飞武侠高手。
屋子里人闻声而出,月光使他们显得面色青黄。屋子里没有解放嚎叫之声,说明他已经被药物麻翻。宝凤用块酒精浸过棉球按着腮帮子,那是被适才炸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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