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来弟拖拉着
串妹妹，刚刚跑出几十步远，就听到空中响起啾啾
尖叫声。她仰脸寻找那发出如此怪声鸟儿，身后河水中，震天动地声巨响。她耳朵嗡嗡地响着，脑子里迷迷糊糊。条破烂大头鲇鱼，掉在
她眼前。
鲇鱼桔黄色头颅上，流着几丝殷红血，两条长长触须微微颤抖着，肠子沾在背上。随着鲇鱼降落，大片浑浊、热乎乎河水，淋在她们身上。
她麻木地、做梦般地回头看看妹妹们，妹妹们同样麻木地看着她。她看到念弟头发上，挂着团粘糊糊、仿佛被牛马咀嚼过又吐出来水草；想弟腮上，沾着七八片新鲜银灰色鱼鳞。距她们十几步远河中央，河水翻卷着黑色浪花，形成个巨大漩涡，被气浪掀到空中热水，哗啦啦响着落在漩涡中。河水上飘荡着股薄薄白烟。她闻到股香喷喷硝烟味道。她费劲儿地思想着眼前情景，虽然想不明白，但却感觉到种兴奋不安情绪在心中涌动。她想喊叫，眼睛里却突然进出几大滴泪水，啪哒啪哒地落在地上。
为什
要哭呢？她想，没有哭，那为什要流泪呢？也许不是眼泪，是溅到脸上河水。
她感到脑子完全混乱，眼前切：闪闪发光桥梁、浊水翻滚河流、密密麻麻灌木、惊慌失措燕子、呆若木鸡妹妹们……杂乱印象，纠缠在起，像团理不出头绪乱麻。她看到最小妹妹求弟咧开嘴，紧闭着眼，两行泪水挂在腮上。周围空中，哔哔剥剥片细响，宛若无数干透豆荚在阳光里爆裂。河堤灌木丛中，隐藏着秘密，惠惠宰宰，好像有成群小兽在里边潜行。
适才在灌木丛中看到那些绿衣男人无声无息，灌木枝条肃然上指，金币般叶片微微颤抖。他们果真藏在里边吗？他们藏在里边干什呢？她困难地想着，突然，她听到个扁扁声音，在非常遥远地方呼唤着：“……小妹妹，快趴下……小妹妹们……趴下……”
她寻找着那声音出处，目光飘摇。脑袋深处好像有只螃蟹在爬行，疼痛难挨。她看到个黑得耀眼东西，从半空中飞落下来。石桥东边河水中，缓缓地升起根水柱，那水柱有牛腰那粗，升到河堤那高时，顶端骤然散开，好像棵披头散发银柳树。紧接着，硝烟气味、淤泥气味、臭鱼烂虾气味，扑进她鼻腔。她耳朵里热辣辣，什也听不到，但她似乎看到那巨大声音像水样涌向四面八方。
又个黑得耀眼东西落在河水中，水柱照样升起。块蓝色东西扎在河滩上，边沿翘起，状若狗牙。她弯下腰，伸手去捡那蓝东西，指尖冒起股细小黄烟，尖刻疼痛，飞速流遍全身。猛然间，她重新听到喧闹世界，好像那灼手疼痛从耳朵里钻出，顶开堵住耳朵塞子样。河水吱吱啦啦响着，水面上蒸气滚滚。爆炸声在空中隆隆滚动。六个妹妹中，有三个咧着大嘴嚎哭，另外三个，捂着耳朵趴在地上，屁股高高地翘着，好像荒草甸子里那种傻笨傻笨、被人追急便顾头不顾腚秃尾巴鸟儿。
“小妹妹！”她听到有人在灌木丛中大声喊叫，“快趴下，趴下，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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