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密东北乡最美丽深秋季节里,泛滥成灾秋水终于消退。满坡高梁红得发黑,遍地芦苇白得发黄。清晨太阳照亮被第层淡薄白霜覆盖着广漠原野,十七团大队人马静悄悄地开拔。他们牵着成群骡马、蹦蹦跳跳地越过残破不全蛟龙河桥,消逝在河北大堤外边,再也见不到踪影。
十七团大队人马撤走后,原十七团团长鲁立人就地转业,当上新成立高东县县长兼县大队队长,上官盼弟被任命为大栏区区长,哑巴被任命为区小队队长。哑巴率着区小队,将司马库家桌椅板凳、坛坛罐罐分送到村中百姓家,但白天分下去东西,晚上便全部送回到司马家大门口。哑巴带着人,把张雕花大木床抬到家院子里。母亲说:“不要,不要,抬回去!”哑巴却说:“脱!脱!”
母亲对正在缝补袜子上官盼弟区长说:“盼弟,你给把那床弄回去。”盼弟区长说:“娘,这是时代潮流,你不要抗拒!”母亲说:“盼弟,司马库是你二姐夫,他儿子和女儿都在这儿养着,等他回来,他会怎想!”母亲话让上官盼弟陷入沉思。她放下破袜子,背上短枪,匆匆跑出门。跟踪而去司马粮回来对们说:“五姨跑到县z.府去”。司马粮还说,乘双人小轿,抬来个大人物,十八个背着长短枪士兵护卫着他。鲁县长见他,就像学生见老师样恭敬。
据说,这个人是最有名望土改专家,曾经在潍北地区提出过‘打死个富农,胜过打死只野兔’口号。
哑巴带着些人,把那张大床抬回去。
母亲松口气。
司马粮说:“姥姥,咱跑吧,觉着要出大事。”
母亲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粮儿,放心吧,就算天老爷带着天兵天将下凡,也不会把咱们这些孤儿寡妇怎样。”
大人物始终未露面,司马家大门口站着双枪门岗,背着盒子炮县区干部穿梭般出入。那天们放羊归来时,正碰着哑巴区小队和几个县、区干部押解着棺材铺掌柜黄天福、卖炉包赵六、开油坊许宝、香油店掌柜金独xx子、私塾先生秦二等千人在大街上行走。被押人个个缩肩弓背,神情不安。赵六拧着脖子说:“弟兄们,这是为啥?你们欠包子钱笔勾销行不行?”个撇着五莲山口音、嘴里镶着铜牙干部抬手便扇赵六巴掌,厉声骂道:“妈拉个巴子!谁欠你包子钱?你钱是哪儿来?”被押解人再也不敢说话,都灰溜溜地低头。
夜里,冻雨窸窣.条人影翻过家墙头。母亲低沉地问道:“谁?”那人急行几步,跪在家甬路上,说:“弟妹,救命吧!”母亲说:“是大掌柜?”司马亭道:“是,弟妹,救救吧,明天他们要开大会枪毙,看在们多年乡亲份上,救条狗命吧!”母亲沉吟几声,拉开房门。司马亭闪身进来。他身体在黑暗中哆嗦着,说:“弟妹,弄点东西给吃吧,快要饿死。”母亲递给他个饼子,他接过去狼吞虎咽。母亲叹息着。司马亭说:“嗨,都怨老二,和鲁立人结下怨仇,其实,们还是要紧亲戚呢。”母亲道:“别说,啥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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