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带着队员,跨越个个黑脊背,走到们面前。他儿子大哑和二哑用孤独、傲慢目光仰望着他。他伸出铁打前爪时,母亲把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他缩回前爪去擦脸,擦完脸又伸爪,母亲又啐他口,但这次力道不够足,唾沫落在他胸脯上。他扭回脖子,望着土台子上人。鲁立人背着手,在台子上踱步。上官盼弟蹲在台子上,双手捂着脸。县区干部和武装队员们都泥巴着脸,宛若庙堂里偶像。哑巴坚硬下腭习惯地抖着,嘴里说:“脱,脱,脱……”
母亲挺起胸膛,尖利地嘶叫着:“畜生!你先杀吧……”
母亲对着哑巴扑上去,伸手在他脸上抓把。
哑巴摸下脸,把手指放在眼前,呆呆地看着,好像要辨认手指上沾着什东西。看会儿,又把手指放到狮鼻下嗅嗅,好像要嗅出手指上味道。嗅会儿,又伸出肥厚舌尖舔下手指,好像要品尝手指上滋味。过会儿,他嗷嗷地叫着,推母亲掌,母亲轻飘飘地跌在们面前。们哭着扑到母亲身上。
哑巴把们个个提起来,扔到边。落在个女人脊梁上,沙枣花落在肚子上。鲁胜利落在个老头脊梁上。八姐落在位大娘肩上。大哑吊在他爹胳膊下,他爹使劲抖擞也抖擞不掉他。他咬住他爹手脖子。二哑抱住他爹腿,啃着他爹生硬膝盖。哑巴飞起脚,二哑翻着跟头,砸在个中年汉子头上。哑巴甩胳膊,大哑嘴里叼着块皮肉,扑扑楞楞地飞到个老太太怀里。
过来,拖着两条看起来很沉腿,无精打采地回到县长应该站立位置上。他用种疯狂目光盯着们,眼珠子好久不转。他那样子真可怜。他终于张开嘴,眼里射出赌徒下大注时凶光,说:“宣布,判处司马库之子司马粮死刑,立即执行!判处司马库之女司马凤、司马凰死刑,立即执行!”
母亲身体摇晃下,但马上立稳。她说:“看你们哪个敢!”
母亲揽着司马凤和司马凰。司马粮机警地趴在地上,慢慢地往后爬去。百姓们身体好像不经意地摇晃着,遮挡着爬行中司马粮。
“孙不言!”鲁立人大吼着:“为什不执行命令?!”
上官盼弟骂道:“你昏头,下这样命令?”
哑巴左手提拎着司马凤,右手提拎着司马凰,高抬腿,深落脚,像在泥潭里行走。走到土台子前,他扬起左臂,扔上去司马风;扬起右臂,扔上去司马凰。司马凤高叫着姥姥往台下扑,司马凰也高叫着姥姥往台下扑,都被台下哑巴接住。
哑巴再次把她们扔上去。母亲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台前跑,刚跑两步,就跌倒。
鲁立人停止踱步,悲凉地说:“穷苦老少爷们,你们说,鲁立人还是不是个人?枪毙
“没有昏头,非常清醒。”鲁立人用拳头捶打着脑袋说。
哑巴犹犹豫豫地下台。他身后跟着两个区小队队员。
司马粮爬出人群,猛地跳起来,从两个岗哨之间,飞快地蹿上河堤。
“跑,跑!”台上队员喊着。
站岗士兵从肩上摘下枪,拉大栓,上子弹,然后对着空中放几枪。司马粮早已消逝在河堤上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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