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花脸色鲜艳，像深海里
条鱼。
“雪集”上货物形形色色，各类货物分开，形成自己市。
在无声仪仗队引领下，进入
草鞋市。这里全是卖草鞋，用捶软蒲草编成鞋，高密东北乡人全靠这草鞋过冬天。五个儿子被打死四个，剩下个被罚劳役胡天贵，拄着根柳木棍子，下巴上结着冰，头上包着块白布，身上披着条破麻袋，弯着腰，伸出两根黑色指头，跟
用土坯垒成平台上。平台上摆着两条长板凳，板凳前放着个香炉，炉里插着三柱香。
他们把抬斗放在板凳上，让悬空而坐。无声寒冷像黑猫样咬脚趾，像白猫样咬耳朵。燃烧线香声音，听起来像蚯蚓呜叫，截截弯曲香灰折落在香炉中，发出房屋被烧塌时轰鸣。香烟味道像毛毛虫样从左边鼻孔爬进去，从右边鼻孔爬出来。平台下有个青铜化纸炉，门老道在化纸炉里烧化陌纸钱。火焰像金蝴蝶，拍打着沾着金粉末翅膀；纸灰像黑蝴蝶，轻飘飘地飞起来，飞累便落在白雪上，很快便死。门老道跪拜“雪公子”圣坛，便用目光命令王氏兄弟，让他们把抬起来。门老道交给根木棍，棍上缠着金纸。棍头上，套着个锡箔碾成碗儿，这是“雪公子”权杖。
挥动这根脆弱木棍，顷刻间就会大雪飞扬吗？选定做“雪公子”后，门老道便告诉过，“雪集”创始人，是他师父陈老道。陈老道受太上老君嘱托创始“雪集”，功德圆满，已羽化成仙。成仙后，住在座高耸入云大山上，吃松子，喝泉水，从松树飞到柏树，从柏树飞进山洞。门老道详细向讲解过“雪公子”任务。第步坐坛受祭——刚刚结束，第二步巡视雪集，正在进行中。
这是“雪公子”最神气时刻，十几个穿黑红号衣男人，手里什
也没拿，但却摆出举着喇叭、唢呐、大号、铜锣样子。鼓嘟着腮帮子，仿佛在卖力地吹奏。
那敲大锣，左臂举得与肩膀同高，右手表现成紧攥锣棰状，每走三步就敲下，好像真有锣声咣咣，并嗡嗡地传向远方。王氏兄弟双腿像弹簧，颤颤悠悠。
“雪集”上百姓，都暂停无声交易，直腰、瞪眼、垂手而立，看“雪公子”
游行。那些熟悉脸和不熟悉脸，被白雪映衬得颜色浓重，红得如重枣，黑得如煤球，黄得似蜂蜡，绿得如韭菜。把手中权杖，对着人群挥舞。人群顿时骚乱不安，下垂手都挥动起来，嘴巴张开做呐喊状，但谁也不敢、也不愿喊出声来。
门老道交给神圣职责之就是，有胆敢出声者，就用权杖头上锡碗儿，罩住他或是她嘴巴，然后往外拔，就能把那人舌头拔出来。
在做着无声呐喊人群里，发现母亲、大姐和八姐。还有沙枣花、司马粮之流。羊不但戴上乳罩，而且还戴上口罩。口罩用块白布缝成，呈圆锥状，套住它嘴巴，有根白带子，套到它耳朵后边。“雪公子”家不但人遵守不出声规定，连羊也不例外。对着亲人挥动权杖，她们举起胳膊，向致意。
鬼精灵司马粮，把双手拢成筒状，放在两只眼睛上，摹仿着望远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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