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母哇——”司马库哭半声,随即收腔。
司马粮大叫:“爹,真是你吗?”
司马库道:“儿,你是好样!”
“老岳母,家里还有什人?”司马库问。
“你啥都不要问!”母亲焦急地说着,“快跑吧!”
煞着两条胳膊,像扭秧歌样冲上去。她鞋也陷在淤泥里。她小脚可怜地挪动着,脚后跟在潮湿泥地上捣出连串圆窝窝。
司马粮和沙枣花在砖坯墙尽头显形,他们俩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地往砖窑那边跑去。通红大月亮已经悄悄地升起来,司马粮和沙枣花紫色身影倾斜着躺在地上。那四个混蛋身影更长。他们腿脚如簧,飞快地奔跑,把母亲远远地甩在后边。司马粮被沙枣花累赘着,无法施展他速度。在废砖窑前边那块寸土不生、光溜溜白净空地上,魏羊角砖头便把司马粮拍倒。沙枣花挺着刀子向魏羊角刺去,魏闪,她刺空,巫云雨脚把她踢倒。
母亲大叫着:“住手!”
那四个人都像步行秃鹫端着翅膀样端着胳膊,八只脚连续不断地踢着司马粮和沙枣花。沙枣花嘶哑地哭叫着,司马粮声不吭。他们俩身体在地上翻滚着。月光下,那四个家伙好像在跳着奇怪舞蹈。
母亲跌倒,但她顽强地爬起来。她手死死地抓住魏羊角肩膀。这个最阴毒、最狡诈家伙,把两个曲起胳膊肘子猛地往后捣去——正捣在母亲双乳上——母亲大叫声,后退着,屁股坐在地上。扑在地上,让脸贴着泥土。感到黑色血从眼窝里沁出来。
焦急铜锣声和尖利枪声从村子里传来。
司马库抓起巫云雨,字顿地说:“小畜生,跟村里那些土鳖们说,谁要敢欺负司马库亲人,就杀他家个鸡犬不留!你记住话没有?”
“记住,记住……”巫云雨连声答应着。
司马库松手,他就瘫在地上。
“快跑吧
他们继续踢着司马粮,凶狠程度早已远远超出打架斗殴界限。司马粮和沙枣花命在旦夕。这时,个身体特别高大、满头乱发、满腮胡须、满脸煤灰,浑身上下黑透人从废砖窑里钻出来。他腰背不甚灵活,腿也有些僵硬。
他从窑沟里笨拙地爬上来,提着铁锤样大拳头,只下子,便将巫云雨肩胛骨砸断。这个英雄哀嚎着坐在地上。其余三个好汉停住脚。魏羊角惊叫声:“司马库!”他刚要转身逃跑,就听到司马库怒吼声,好像平地里起个炸雷,把他们全都震住。司马库抡起铁拳,第拳打得丁金钩眼珠进裂,第二拳打得郭秋生呕出胆汁,第三拳还未举起,魏羊角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求饶:“老爷,老爷,饶吧,是被他们逼着来,不来他们就揍,把牙都打出血来,老爷,饶吧……”司马库犹豫着,踢他脚。
魏羊角就势往后翻滚,然后像兔子样逃跑。很快,在通往村庄道路上,传来他狗叫样喊声:“抓司马库啊——还乡团头子司马库回来——抓司马库啊——”
司马库把司马粮和沙枣花拉起来,又把母亲拉起来。
母亲哆嗦着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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