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恶习颇为厌恶。她烟是替她去供销社买,是那种毛钱包“勤俭”牌。想她腰里钱只够买两包“勤俭”牌香烟。她嘬嘴缩腮,深深地吸着,烟头火噼噼啪啪地响着,劣质香烟散发出燃烧破布臭味。霎那间发现四姐是个苍老女人。她低垂眼睛里流溢出混浊光芒像黄色粘稠树脂,仿佛能粘住苍蝇腿脚。她也许是害怕,也许是不害怕。她也许是仇恨,也许是不仇恨。她丑陋脸在浓臭烟雾里朦胧着,令人不敢正视。见过大世面母亲说:“金童,开门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大门洞开,羊委员昂然而人,他脸上飞扬着公社干部那种骄横自得神情,人个头虽小,但精神勃发,宛若根充足血液驴xx巴。四个民兵,狐假虎威,曳枪下肩,手拍枪护木啪啪响。母亲眯着眼,打量着羊委员。羊委员有些萎靡,像绵羊样咳嗽几声,转过脸,对着四姐,道:“上官想弟,请跟们走趟。”几十年中,上官家听惯这句话。这句话后边隐藏着邪恶内容,们如指掌,这几乎是进班房、上法场同义语。母亲说:“为什?俺闺女犯什罪?”羊委员狡辩道:“谁说她犯罪?说她犯罪吗?可没说她犯罪,只是请她跟们走趟。”母亲问:“你们要她去哪儿?”羊委员道:“你问,问谁去?也是磨道里毛驴,听吆喝。”母亲挡在四姐面前,坚定地说:“不去,俺没犯国法,哪儿也不去!”四个民兵又把枪托啪啪地拍响。母亲蔑视着他们,说:“别拍,这种动静听得多,日本鬼子放炮时,你们还没出世呢!”羊委员放下趾高气扬架子,阴沉地说:“大娘,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母亲道:“欺负孤儿寡妇,老天都不容哪!”四姐淡淡笑笑,站起来,道:“娘,别跟他们费口舌啦!”她转身对羊委员说:“你们出去等着吧,要拾掇拾掇!”
猜想四姐是在摹仿那些英勇就义女豪杰,赴法场前要梳洗打扮番,但也许出于她天性,天生爱美,不愿蓬头垢面出去见人。她滋滋地把手中烟头吸到烧唇烫指程度,然后噗地往外吐,让烟纸和残余烟丝分离——这招上官盼弟也会——落在羊委员脚前,这动作富有挑战性也许还富有挑逗性,羊委员瞅着地上冒烟烟丝儿,脸色尴尬。他说:“快点儿,限你十分钟!”四姐懒洋洋地进东间屋里去,她在屋里磨蹭足有个小时,急得羊委员和四个民兵在院子里团团转。羊委员几次敲窗催逼,四姐在屋里声不响。终于,她出来。她穿着件骇世惊俗红绸旗袍出来。她足蹬双缎子绣花鞋,脖子上挂着串珍珠。她脸上涂着层粉,嘴唇抹得猩红。她腰肢如柳条,白色大腿在旗袍开叉处闪烁着。她眼睛里流露着恶狠狠冷傲傲光芒。四姐这身打扮让心中满是罪疚感。感到无地自容,只瞟她眼便不敢再抬头。虽然生在太阳旗下,但毕竟成长在红旗下,四姐这样女人只在电影上见到过。羊委员小脸赤红,四个咋咋呼呼民兵也成呆瓜。他们尾随着四姐而去。四姐临出门前回眸对笑。这笑妖气弥漫,令终生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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