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召开三级干部会议上,鲁胜利做重点发言,从几位德高望重老领导赞许目光里和同僚们酸溜溜话语中,她知道自己发言非常成功。这几年省里也学着中央样子,大会发言不坐,而是站在麦克风前。对那些思维迟钝、嘴笨舌拙离不开讲稿*员们,站着讲话无疑是场酷刑,但对于鲁胜利,却犹如次表演。她把讲稿卷成个筒儿,握在手中挥舞着。她嗓音清脆而不轻浮。她态度端庄又不失活泼。她有些撒娇而不过分。她手势多变又不夸张。她年近五十,仍具有迷人少妇风韵。她精心修饰又不露化妆痕迹。她穿着朴素但衣饰气质高贵。她亭亭玉立在话筒前吸引全体注意,成三干会上最亮颗星。在告别晚宴上,老领导特意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就座。老领导用热烘烘、小熊掌样手拍着她裸露膝盖,慈祥地询问:“小鲁啊,个人问题怎样?”她打着哈哈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老领导自然又是阵赞许地哈哈大笑,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开导她番。
晚宴后回到宾馆,她感到有些头晕。兄弟市市长打过电话来,请她到二楼舞厅跳舞,她说喝醉,跳不动。那老兄说几句风凉话,她大笑着把电话挂。她把“请勿打扰”牌子挂到门把手上,便泡在澡盆里。泡在热水里她感到昏昏欲睡。电话铃响,她以为又是约跳舞,便懒得接。她以为电话铃很快就会不响,但它直响,有点不到长城非好汉意思。终于她投降,伸出湿漉漉胳膊,摘下挂在马桶后边瓷壁上电话筒。她懒洋洋地唔声。对方沉默。
她问是谁。对方问是鲁市长吗,她回答是。对方说鲁市长小心啊。她说小心什!对方说有人在搞你,材料都到纪委,证据很铁。鲁胜利沉默会,问你是谁。对方道:“你们市有个‘东方鸟类中心’?”鲁胜利道想见见你。对方道不必,鲁市长,祝你好运。
她疲乏地躺在澡盆里,呆呆地望着袅袅上升蒸气,听到隔壁卫生间抽水马桶哗哗响声,脑子里仿佛出现个漩涡,裹挟着污物团团旋转。她感到自己正随着这股浊水在旋转,转到暗无天日下水道里去。她直躺到澡盆里蒸气散尽,天花板上雾气凝成冷水珠寂寞地落下来;落在浮着层荤油、凝脂般澡水里,其声清脆悦耳,如敲琉璃;落在她高傲额头上,其声木僵僵,如敲豆腐梆子。她从澡盆里跃而起,宛若白鱼跳水。她在镜前擦体,看到自己虽近半百,但仍然奶是挺,腰是卡,肚是扁。勇气战胜沮丧,美丽就是力量。她恢复干练和麻利,三把两把擦干身,手精眼快换好衣。头发上抹桂花油,脖子上喷迷人香。然后她打电话通知头天就开车来省接会司机,让他迅速备车。半个小时后,鲁胜利就坐在沿着高速公路以每小时百五十公里速度向高密东北乡大栏市疾驰豪华轿车上。
她走进自己小楼时已是凌晨三点钟。她甩掉高跟鞋,脱掉长衣,只穿着裤衩乳罩,在又涩又滑打蜡地板上走几圈,宛如只母兽细致精心地视察自己领地。她打开落地灯,关顶灯,柔和光线透出桔黄色纱罩,房间里温馨宁静。几天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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