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戚畹回想起来,沉声问“还有谁?”
“他手底下那几个侍郎、郎中,”郑铣敏感地问,“怎?”
戚畹停停,才说:“这个月……就这几天吧,他们可能要搞事。”
郑铣哈哈大笑,露出口白牙,颇有些玉山将崩漂亮:“伙子文人,能搞什事!”
“对老
俩人说上话,谢鹭插空就想把肚子里话说,于是他从角落起身,慢慢往前蹭,戚畹心思全在春宫扇上,谢鹭刚靠近就听郑铣闲话家常地跟他说:“三哥,廖吉祥砍树事,你没觉得不对劲?”
听到那个名字,谢鹭弦儿立刻绷起来。
“怎,”戚畹捧着扇子瞧,对郑铣爱理不理,“你什意思?”
显然是挑拨离间意思。谢鹭很紧张,替廖吉祥紧张,戚畹明明是老祖宗人,却来赴郑铣宴,能说他心里没点疙瘩?
偏巧不巧,蛋羹这时候端上来,戚畹随着端羹眼看见谢鹭,啐口:“什东西,谁让你靠这近!”
只小金钏,镶着满满当当蜡子和金鸦,稍动,闪闪发亮:“三哥,”他反手握住戚畹手,“脾气你知道,要是斗,抡开斗,要是对谁好……”他殷殷牵着他,请他上座:“那是真好。”
刚坐定,大排仆从便鱼贯着上来,人人手里捧柄小折扇,要说这是见面礼,那当真算是寒酸,郑铣大马金刀坐着他提督椅:“顶硬货猜廖吉祥指定送,不爱跟风,哥,你看看,可心不可心。”
仆从们齐刷刷把扇面撑开,“唰”地响,顺水工笔春宫画,白花花满眼肉。
“嚯!”戚畹惊声叫出来,迫不及待从座位上走下去,从左至右地看,或男几女,或女几男,动态神情就不说,连下头要紧地方都描摹得纤毫毕现,“老九,这怎……”
“是,三哥,”郑铣匆匆抿口茶,“头三幅是仇瑛,后头全是唐寅手笔。”
“哎哎,哥,”郑铣副护崽样子,指指谢鹭,“人。”
听是他人,戚畹罢,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个卑微六品小官就是他家老祖宗从北京踢过来倒霉蛋:“对,”他问郑铣,“你们这儿有个‘咏社’,听说闹得很凶?”
“有是有,”郑铣朝谢鹭递眼色,意思是没事,让他吃羹,“谈不上闹。”
“领头是谁?”
郑铣忽而笑:“兵部尚书,上次廖吉祥宴上你见过。”
“好货呀!”戚畹拍大腿,两眼放光,“这要是拿上把,到帘子胡同去亮个相,那可有面儿!”
荒唐!谢鹭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人,想想廖吉祥要给他置外宅事,便觉得理解,宦官自然脱不宦官习气,再清高也是样。
底下人端碗鸡蛋羹给郑铣,看来是他习惯,晚要宵夜,吃口,他抬起头,看见谢鹭:“给谢探花也弄碗,”低头又吃口,他细心嘱咐,“多撒葱花。”
都是北方人,在南京吃不上葱蒜,那把葱末从淮北运过来,价钱比碗鸡蛋差不多少,郑铣对谢鹭偏爱所有人都看出来,可他越偏爱,谢鹭越觉得难堪:“谢督公抬爱,下官不饿。”
郑铣很随便地与他玩笑:“你饿不饿,咱家说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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