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好讲理,老老少少挤作团,叽叽喳喳要讨个说法:“人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包个扬州姐才多少钱!”
“嫌多?”领头小火者细皮嫩肉,说话也小声小气,“们戚公公是天子钦差,到你们南京来是多大面子,别说五两,”他哼哼笑,“就是五十两,剖你肚、掏你肠也得给交出来!”
众人哗然,几个胆大要往前上,被当兵不由分说摁倒在地。
“瞧瞧,”阮钿朝阿留竖起大拇指,“人家京里来,就是牛气!”
人们开始交钱,钱交就没钱去嫖,个个灰头土脸往回走,这时人群儿堆里不知道谁唱嗓子:“青霄有路,黄金无数,劝君万事从宽恕,富贵不依公道取,儿,也受苦,孙,也受苦!”
谢鹭湿嗒嗒回城,走在路上,旁人都绕着他,他不在意,心里想全是廖吉祥话,想他在自己面前那份卑微,晃眼,人群里好像看见个熟悉物件,根铁链子,链条粗大,长长垂下来,滞重地摇。
顺着链条往上看,执链子并不是蓬头垢面老乞丐,而是个穿曵撒少年,是阿留,背着长刀。
谢鹭呆站在那儿,电光石火,他当即明白,那对老乞丐大抵已经是这孩子刀下鬼,是,廖吉祥怎可能容忍他们下流侮辱,他审时度势克制不过是痛下杀手前奏罢,这又不是他第次……
谢鹭摸上自己脖子,那条浅疤还没有弥平,不经意,他打个哆嗦,织造局廖吉祥,柳满坡廖养春,着实没法把这两个人捏合到起,像是黑白两丸水银,你溶不得,溶不得你。
阿留并没看见他,他被阮钿搭着肩,顺着高井大街往乾道桥走。
太监哪来儿孙,别说戚畹那两个火者,就是阮钿听都气红眼,不用当兵去拿,他抽刀冲过去:“谁唱!”他粗,bao地拉扯老百姓,“给出来!”
乱糟糟哪知道是谁,老百姓吓坏,齐刷刷跪下来给他求饶:“跑、跑走,是咏社!”
“咏社?”阮钿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转头去看阿留,阿留玩儿似地摇着铁链子,冲他扬扬下巴,阮钿便把刀收起来,喊句“滚”,放他
“督公就是偏心你们这些小,”阮钿背挺得很直,是那种动不敢动直,“你连个谢鹭都杀不,督公却不罚你!”
阿留大眼睛眨眨,面无表情看他眼,阮钿挺得累,脊梁稍松松,背上鞭伤就和衣料蹭在起,疼得他叫唤:“督公就能对狠心!”
谁让你榨老百姓份子钱。阿留手摇着铁链子,他战利品,手朝阮钿比划,阮钿厌烦地把他手挥开:“得得得,”他唧唧歪歪,“怎着,弄几个钱花还不行,老子就是个死公公,还指着去干什丰功伟绩?”
阿留不爱跟他辩,专心玩他链子,刚到手,新鲜劲儿还没过,甩甩就飒飒带风,这时前边忽然热闹起来,像是有人争吵,阮钿松开他先去看,阿留抖手,把链子缠到腕子上,也跟过去。
乾道桥是个热闹所在,妓女、嫖客、做小买卖,人头攒动也算个要冲,于是总有这样那样新鲜事出在这里,这回是对小火者,带着兵,拦住过路嫖客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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