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酒。同席者有
个名叫李武
，是县衙皂班衙役。筵席上，李武端着公人架子，坐在首位。他大吹大擂着县太爷切，从言谈到举止，从兴趣到嗜好，最后，谈话高潮便在大老爷胡须上展开。
李武虽然是休假在家，但还穿着全套公服，只差没提着那根水火棍子。他指手画脚，咋咋呼呼，把同坐老实乡民，唬得个个目瞪口呆，忘记
吃酒。竖直耳朵，听他山呼海啸；瞪圆眼睛，看他唾沫横飞。孙丙走南闯北，也算个见多识广人物，如无李武在场，他必然是个中心，但有与知县大老爷朝夕相处李武在，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他杯接杯地喝着闷酒，用白眼和从鼻孔里发出嗤呼声表示着对这个小爪牙轻蔑。但没人注意他，李武更如没看到桌子前还有个他样，管自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大老爷胡须。
“……常人胡须，再好也不过千八百根，但大老爷胡须，你们猜猜有多少根？哈哈，猜不出来吧？谅你们也猜不出来！上个月俺跟着大老爷下乡去体察民情，与大老爷闲谈起来。大老爷问俺，‘小李子，猜猜本官有多少根胡须？’俺说，大老爷，俺猜不出来。大老爷说，‘谅你也猜不出来！实话对你说吧，本官胡须，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差根就是万！这是夫人替本官数。’俺问大老爷，这
多胡须，如何能数得清楚？大老爷说，‘夫人心细如发，聪明过人，她每数百根，就用丝线捆扎起来，然后再数。绝对不会出错。’俺说，老爷啊，您多生根，不就凑成个整数嘛！老爷道，‘小李子，这你就不懂，世界上事情，最忌讳就是个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月亮，旦圆满，马上就要亏仄；树上果子，旦熟透，马上就要坠落。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九千九百九十九，这是天下最吉祥数字，也是最大数字。为民为臣，不能想到万字，这里边奥秘，小李子，你可要用心体会啊！’大老爷番话，玄机无穷，俺直到如今也是解不开。后来大老爷又对俺说，‘小李子，本官胡须根数，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三个人个是你，个是
，个是夫人。你可要守口如瓶，这个数字，旦泄露出去，那可是后患无穷，甚至会带来巨大灾难。”
李武端起酒杯，呷口酒，抄起筷子，在菜盘里挑挑拣拣，嘴里发出啧啧声响，分明是在批评菜肴粗鄙。最后，他夹根绿豆芽，用两颗门牙，吱吱咯咯地嚼着，饱食后无聊地磨牙老鼠就是这样子。刘大爷儿子，就是得贵子那位，端着盘热气腾腾猪头肉跑过来，特意地把肉盘放在李武面前，用沾满油腻手，擦擦额头上汗水，抱歉地说：“李大叔，委屈您老人家，咱庄户人家，做不出好菜来，您老人家将就着吃点子。”
李武把牙缝里绿豆芽呸声啐到地上，然后把手中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用明显不快但是又宽容友好口吻说：“刘老大，这就是你不对——你以为俺是冲着吃来吗？你大叔要是想开荤，随便到哪家馆子里坐，用不着开口，那些海参鲍鱼、驼蹄熊掌、猴头燕窝，就会碗接着碗地端上来。吃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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