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唱句猫腔:
孤王稳坐在桃花宫,想起赵家美蓉好面容……
过去年里,高密东北乡人民心情比较愉快,但不愉快事情也有。最不愉快事情就是:德国人要修条从青岛至济南铁路,横贯高密东北乡。其实德国人要修铁路事,前几年就开始风传,但人们并不把它当真。直到去年那铁路路基真从青岛爬过来时,才感到问题严重。现在,站在马桑河高高河堤上,就能望到从东南方向爬过来铁路路基,犹如条土龙,卧在平坦原野上。在马桑镇背后,德国人搭起筑路工棚和材料仓库,突兀在离铁路路基不远地方,远看好似两条齐头并进大船。
孙丙挑满水缸,搁下水桶和扁担,吩咐新雇小伙计石头生火烧水。他到前面,抹光桌椅板凳,洗净茶壶茶碗,敞开临街大门,坐在柜台后边,吸着烟等待客人。
二
自从下巴上胡须被人薅去之后,孙丙生活发生重大变化。
那天上午,在女儿家。他躺在炕上,仰望着已经悬挂在房梁上绳子套儿,等待着女儿行刺不成或者行刺成功消息,随时准备悬梁自尽。因为他知道,女儿此去,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他来说,都难免受牵连再入牢狱。他在县狱里待过,知道里边厉害,所以宁愿z.sha,也不愿进去受罪。
孙丙在炕上躺整整个白天,有时睡,有时醒,有时半睡半醒。在半睡半醒时,他脑海里就出现在明亮月光下那个仿佛从天而降歹徒形象……歹徒身材高大,腿脚矫健,行动迅捷,如同只巨大黑猫。当时他行走在从十香楼通往曹家客栈狭窄街巷里,被月光照耀得通亮如水青石街道上,摇曳着他长长身影。十香楼里酒色使他腿软头昏,以至于当那黑衣人突然地出现在面前时,他还以为是个幻影。那人冷冷笑声使他清醒过来。他本能地将腰里残存几枚制钱扔在面前。在制钱落在石街上发出清脆声音后,他嘴里夹缠不清地说:朋友,俺是高密东北乡孙丙,唱猫腔穷戏子,身上银子还风流债,改日请到东北乡去,兄弟为您唱本连台大戏……黑衣人根本就没低头看那几枚制钱,而是步步地紧逼上来。孙丙感到有股冷气从黑衣人身上散发出来,头脑顿时清醒许多。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碰到绝不是个为图财而劫道蟊贼,而是个前来寻仇敌人。他脑子走马灯般地旋转着,回忆着那些可能敌人;与此同时,他身体慢慢地后退,直退到个月光照不到阴暗墙角;而这时,黑衣人在明处,全身上下银光闪闪,透过蒙面黑纱,似乎能看清他棱角分明脸庞。黑衣人从下巴上垂挂下来蓬松在胸前那个黑布囊突然地跳进孙丙眼帘,他感到被这突发事件搞得昏昏沉沉头脑里开条缝隙,道灵光闪过,知县形象仿佛从黑衣内蝉蜕而出。恐惧感顿时消逝,心中升腾起仇恨和鄙视。原来是大老爷,他鄙夷地说。黑衣人继续发出冷冷笑声,并且用手将那蓬松布囊托起来抖抖,似乎是用这个动作来证明孙丙判断正确无误。说吧,大老爷,孙丙道,到底要俺怎样?说完这话,他攥紧拳头,准备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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