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夜行县太爷搏。但没等他出手,下巴上就感到阵撕皮裂肉般剧痛,而绺胡须已经在黑衣人手中。孙丙尖叫着朝黑衣人扑去。他唱半辈子戏,在戏台上能翻空心跟头,能跌僵尸,这套虽然不是真正武功,但对付个秀才还是绰绰有余。孙丙怒火填膺,抖擞起精神,扑进月光里,与黑衣人拼命,但他手还没触及到黑衣人身体,自己就仰面朝天跌倒在街道上。坚硬石头碰撞着他后脑勺子发出沉闷声响,阵剧痛使他暂时地丧失知觉。等他清醒过来时,黑衣人沉重大脚已经踩在他胸脯上。他艰难地喘息着,说:大老爷……您不是已经赦免俺吗?怎又……黑衣人冷笑声,依然不说话,他手揪住孙丙撮胡须,猛地扯,那撮胡须就在他手中。孙丙痛苦地喊叫起来。黑衣人扔掉胡须,从身边捡起块石头蛋子,准确地填进孙丙嘴巴里。然后,他就用准确而有力动作,片刻之间就把孙丙胡须薅干净。等孙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时,黑衣人已经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下巴和后脑勺子上尖锐痛楚,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个梦境里。他用手抠出把口腔塞得满当当石头蛋子,眼泪哗哗地流出来。他看到,在被月光照亮青石街上,自己胡须,宛如撮撮凌乱水草,委屈地扭动着……
傍晚时,女婿乐呵呵地进来次,扔给他个大烧饼,然后又乐呵呵地出去。直等到掌灯时分,女儿才从外边回来。在通明红烛照耀下,她欢天喜地,根本不似杀人归来,也不似杀人未遂归来,而仿佛是去参加个盛大结婚宴会。没及他张口询问,女儿就拉下脸,说:
“爹,你胡说八道!钱大老爷是个书生,手软得如同棉胎,怎会是蒙面大盗?看你是让那些臭婊子们用马尿灌糊涂,眼睛不管事,脑子也不好使,才说出那些浑话。你也不想想,即便是钱大老爷想薅你胡子,还用得着他堂堂知县亲自动手?再说,他要真想薅你胡子,斗须时候,让你自己薅掉不就得?人家何必赦免你?再说,就冲着你骂那句脏话,人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要你命,即便不定你罪,关死在班房里人多去,人家还跟你斗什胡须?爹,你也是扔掉四十数五十人,还是这样老不正经。整日价眠花宿柳,偷鸡摸狗,看薅你胡子,是天老爷派下来神差。这是上天给你个警告,如果你还不知悔改,下次就会把你头拔去!”
女儿连珠炮般话语,激得孙丙大汗淋漓。他疑惑地看着女儿本正经脸,心里想:是不是活见鬼?这些话,十句中倒有八句不是女儿声口。仅仅天不到工夫,她就换个人似。他冷笑声,说:
“眉娘,姓钱在你身上使什魔法?”
“听听你这话,还是个爹吗?”眉娘翻脸,怒道,“钱大老爷是堂堂正正君子,见俺目不斜视,”她从怀里摸出锭白花花大银子,扔到炕上,说,“大老爷说,‘王八戏子鳖待诏’,正经人没有干这个。大老爷赏给你五十两银子,让你回去解散戏班子,做个小买卖。”
他心中恼怒,很想把那锭银子掷回去,显示下高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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