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征求你
意见
，剜去你双眼，让你做
个安分守己鬼去吧，眼不见，心不乱，省得你到阴曹地府还折腾。阳间不许折腾，阴间也不许折腾。无论在哪里，折腾都是不允许。
赵甲把尖刀对准钱眼窝时，钱眼睛突然地闭上。这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心中对钱配合感激万分，因为即使对杀人如麻职业刽子手来说，剜去目光炯炯眼睛，也不是件愉快事情。他抓紧这大好时机，让刀尖沿着钱眼眶转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有气无力地报数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声音比他声音还要无力。
当他举起刀子去剜钱右眼时，钱右眼却出格地圆睁开。与此同时，钱发出最后吼叫。这吼叫连赵甲都感到脊梁发冷，士兵队里，竟有几十个人，像沉重墙壁样跌倒。赵甲不得不对钱雄飞那只火炭样独眼动刀子。那只眼睛射出仿佛不是光线，而是种炽热气体。赵甲手已经烧焦，几乎捏不住滑溜溜刀柄。他低声地祷告着：兄弟，闭眼吧……但是钱不闭眼。赵甲知道没有时间可以拖延。他只好硬着心肠下刀子。刀子锋刃沿着钱眼窝旋转时，发出极其细微“咝咝”声响，这声响袁世凯听不到，那些站在马前、满面惶恐、不知道会不会兔死狐悲军官们也不会听到，那五千低着头如同木人士兵也不会听到。他们能听到，只有钱雄飞那残破嘴巴里发出像火焰和毒药样嗥叫。这样嗥叫可以毁坏常人神经，但赵甲习以为常。真正让赵甲感到惊心动魄、心肝俱颤是那刀子触肉时发出“咝咝”声响。时间他感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那些咝咝声响，穿透他肉体，缠绕着他脏器，在他骨髓里生根，今生今世也难拔除。第四百九十八刀……他说。
他徒弟已经晕倒在地上。
又有数十名士兵跌倒在地。
钱两只眼睛亮在地上，尽管上边沾满泥土，但还是有两道青白、阴冷死光射出，似乎在盯着什
。赵甲知道，它盯着袁世凯。这样两只眼睛射出光芒，会经常地让袁世凯袁大人忆起吗？赵甲木木地想着。
执刑至此，赵甲感到乏透。不久前处斩六君子，那也是轰动全中国、甚至轰动全世界大活儿。为报答刘光第大人知遇之恩，他带着徒弟们，把那柄锈蚀得如锯齿狼牙样“大将军”磨得吹毛寸断，连那五君子，也跟着刘大人沾光，享受天下第无痛快刀。他用“大将军”砍去他们头颅时，那真是如风如电，相信他们只是感到脖子上阵凉风吹过，脑袋已经与脖子分离。由于刀速太快，他们无头身体，有往前爬行，有猛然跃起，他们头脸上表情更是栩栩如生。他相信他们身体与头颅脱离之后相当长时间内，他们脑袋还在敏锐地思想着。执刑六君子，京城里传遍刑部大堂刽子手们创造人间奇迹。六君子受刑后种种行状，经众口渲染，已经神乎其神，譬如说谭浏阳谭嗣同大人无头身体，竟跑到监刑官刚毅大人面前，扇他个耳光。而刘裴村光第大人头颅，则在滚动中吟诗首，声音洪亮，数千人都亲耳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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