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君子中,只有林、杨、杨、康迷迷糊糊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而谭嗣同和刘光第则梗着脖子不肯磕头。
司事*员高声宣示:
“犯官叩首谢皇上大恩!”
这次,六君子齐叩首。谭嗣同磕头如捣蒜,边磕边凄凉大叫:
“皇上,皇上啊!功亏篑啊,皇上!”
“大人……即位吧……”
刘光第猛地圆睁双眼,逼视着端坐在执刑台下监刑官刚毅,用沙涩声音逼问:
“为什不问便斩?!”
台下刚毅,不敢正视刘光第目光,慌忙地把黑胖脸扭到边。
“为什不问便斩?国家还有没有法度?”刘光第继续追问。
打湿墙皮,正在片片地脱落。深藏在石缝里灵魂,正在蠢蠢欲动。各种各样情感,诸如怜悯、恐怖、感动……如同条条小小溪流,从岩缝里汩汩渗出。他知道,作为个优秀刽子手,站在庄严执刑台上时,是不应该有感情。如果冷漠也算种感情,那他感情只能是冷漠。除此之外任何感情,都可能毁掉他世英名。他不敢正视六君子,尤其是不敢看到与他建立奇特而真诚友谊原刑部主事刘光第大人。只要看到刘大人那被怒火燃烧得闪闪发光眼睛,他从没流过汗水手,马上就会渗出冰冷汗水。他抬高眼睛,去看那群盘旋不止白鸽,它们在翱翔中招展翅膀,晃花他眼睛。坐在执刑台下首席监刑官——刑部左侍郎刚毅大人,眯起眼睛望望太阳,又斜着眼看看台上六君子,便用颤抖嗓音喊叫:
“时辰到——犯官叩谢天恩——”
赵甲如获大赦令,急转身,从助手手里接过那柄专门用来处斩四品以上*员笨重屠刀——“大将军”。为敬爱刘大人,他亲自动手,用整整夜工夫,将“大将军”磨得锋利无比,几乎是吹毛可断。他用自己衣襟擦干湿漉漉双手,右手紧攥刀柄,让刀身顺着小臂,横在胸前。
六君子有哭泣,有叹息。
赵甲客客气气地催促着:
刘光第额头撞击得刑台砰砰作响,两行浑浊泪水,挂在
“本官只知道奉命监斩,其他事概不知,请裴村兄谅解……”刚毅满面尴尬地说。
跪在刘光第身边杨锐,伸手扯扯他衣服,说:
“裴村,裴村,事已如此,还有啥子好说嘛!跪下吧,遵旨吧!”
“大清朝啊!”刘光第长呼声,理理凌乱衣衫,屈膝跪在执刑台上。执刑台下,个站在监刑主官后边司事*员,高声宣示:
“谢老佛爷大恩!”
“请各位大人即位。”
谭嗣同大声疾呼: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呼叫完毕,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面如金纸,眼睛充血。他率先跪下,双手撑地,伸直脖子。松散辫子,从脖颈侧滑下,垂挂到地。
林、杨、杨、康,随着谭嗣同下跪,也颓唐地跪下去。林旭呜呜地哭着,如个受很大委屈小姑娘。康广仁放声大哭,边哭边用巴掌拍打刑台。杨深秀双手按地,双眼睛,还是往四下里张望,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什。惟有刘光第刘大人昂首挺立,不肯下跪。赵甲盯着刘大人双脚上破靴子,怯怯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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