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臂弯里，身体猬缩成
团，进入
信马由缰
状态。在辽阔原野深处，马喘息声和枯草摩擦衣服嚓啦声大得惊人。从遥远村庄那里，间或传来几声模糊狗叫，更加深夜神秘和莫测。知县心中，泛起阵悲苦感情。因为走得匆忙，他竟然忘记穿那件狐皮背心。那是他岳父大人送礼物。他记得岳父赠送背心时，神情格外庄重。这件看起来不起眼旧东西，是皇太后赏给岳父岳父曾国藩大帅。虽然因年代久远，受潮生虫，狐毛脱落，几成光板，但穿在身上，还是能感觉到别样温暖。想到狐皮背心，知县思绪就陷进对过去生活回忆之中。
他想起少时贫寒和苦读艰辛，想到高中狂喜，想起与曾家外孙女联姻时同年们祝贺，其中也包括与自己联袂高中刘光第裴村兄祝贺。刘裴村书法刚劲，字如其人，诗词文章俱佳。刘撰写副对联贺他新婚：珠联璧合，才子佳人。那时，似乎有条光明大道摆在他面前。但“死知府不如活老鼠”，他在工部蹲六年，穷得叮当响，不得不靠夫人面子，求告曾家门生，活动外放，而后又辗转数年，才得高密知县这个还算肥沃缺。到高密后，知县原本想大展身手，干出成绩，点点升上去。但他很快明白，在高密这种洋人垂涎地方，既不可能升官，更不可能晋爵，能无过而任职期满，就是交好运。嗨，王朝已近末日，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只能随波逐流，独善其身……
知县胯下白马，突然打起响鼻，把他从深沉回想中惊醒。他看到，在前方不远草丛中，有四只碧绿眼睛在闪烁。狼！知县喊声。知县在惊呼同时，下意识地用冻僵双腿夹下子马腹，双手在慌乱中勒紧马缰。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将他倒倾在草地上。
直跟随在知县马后、冻得龇牙咧嘴春生和刘朴，看到老爷落马，时竟手足无措。呆片刻，直到看到那两只大狼去追赶知县白马时，冻凝脑袋才反应过来。他们咋咋呼呼地呐喊着，笨拙地拔刀出鞘，催动胯下牲口，斜刺里往前冲去。那两只狼闪身钻进乱草丛中，消失踪影。
“老爷，老爷，”春生和刘朴高声呼唤着，滚下骡马，踉跄过来，救护知县。
知县双腿挂在马镫里，身体倒悬在马后。白马被春生和刘朴惊动，纵身往前蹿去。知县被拖拉在马后，痛苦地叫唤不止；如果没有地下枯草垫着，知县头颅，早就成血葫芦。有经验刘朴，止住春生咋呼。两个人稳住劲儿，嘴里发出柔柔呼唤：“马啊，好马，好白马，别怕……”借着璀璨星光，他们向前靠拢，终于靠近马身。刘朴个箭步冲上去，抱住马头。春生还在发愣，刘朴大呼：“傻瓜，快点儿解救老爷啊！”
春生手忙脚乱，扳头掀腿，不得要领，弄得知县叫苦连天。刘朴道：“你还能干点儿什
？过来揽住马！”
刘朴把知县僵硬双脚从马镫子里解救出来，然后抱住知县腰，把他扶直。知县双脚着地，即刻大声呼痛，身体萎，坐在地上。
知县感到，浑身麻木僵直，没有个地方是听使唤。后脑勺子和脚腕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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