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深情地看着这个优秀东北乡子弟,说:好孩子,咱们爷两个正在演出猫腔第二台看家大戏,这出戏名字也许就叫《檀香刑》。
六
按照历朝历代规矩,他们把俺们弄到大堂之上,用食盒提来四盘大菜壶酒,摞单饼把葱。盘是红烧猪头肉,盘烧鸡盘鱼,还有盘酱牛肉。单饼大得赛锅盖,大葱鲜嫩水灵灵,烧酒冒气热腾腾
坛好蜜。
“师傅,您是大俊才!”
师傅心中原来有个宏图大愿,要在有生之年,把咱们猫腔,唱到北京城里去,去给皇上和皇太后献艺。师傅要把咱们猫腔唱成国戏,只要咱们猫腔成国戏,大江南北再也不会闹耗子。可惜啊可惜,正当师傅雄心勃勃地想干番大事时,不料想被个*人薅胡须。胡须就是师傅威风就是师傅胆子就是师傅才气就是咱们猫腔魂儿,师傅没胡须就像猫儿没胡须就像公鸡被拔光毛儿就像骏马被剪光尾巴……徒弟啊,师傅万般无奈只好改行开个小茶馆混日子……这正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啊,常使英雄泪满襟!
讲到此时,俺看到那高密知县身体颤抖起来。俺看到小山子眼睛里泪光闪闪。
徒弟啊,咱们猫腔看家戏是《常猫哭灵》,这也是师傅独创第个大戏。每年演出季节里,这也是咱们开场戏。这个戏演好,季演出保准顺利;这个戏演砸,这季演出就要出事。你是咱们东北乡人,看过多少次《常猫哭灵》?
“记不得,大概有几十次吧?”
你发现有两次演出是样吗?
“没有,师傅,每次看这出戏感觉都是全新。”小山子心驰神往地说,“俺还牢记着第次看《常猫哭灵》情景,那时俺还是个孩子,头上顶着件小猫衣。师傅您那天演是常猫。您唱得树上麻雀都掉在地上。最吸引俺还不是师傅您唱词;最吸引俺是那个在台上扮猫大孩子。他声声地学着猫叫,没有声是相同。戏演到半,台下大人孩子就疯。俺们在大人腿缝里钻来钻去,声声学习猫叫。咪呜咪呜咪呜咪——正好场子边上有三棵大树,俺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去。平日里俺根本就不会爬树,那天却爬得十分麻利,好像俺真成只小猫。树上真有很多猫,不知道它们什时候爬上去。它们与俺们起大叫,咪呜咪呜咪呜——台上台下,天上地下,都是猫叫声音。男人女人大人孩子真猫假猫,混在起,大家都撕破喉咙发出平日里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大家都运动身体,做出平日里根本就做不出动作。到后来,人们都汗流浃背,涕泪滂沱,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地,浑身仿佛变成空壳子。树上猫孩子也个个掉下来,好像沉甸甸黑石头。树上真猫个个地飘下来,好像腿间生蹼膜飞耗子。俺还记得这出戏最后句唱词:猫啊猫啊猫啊猫啊猫啊俺个亲亲猫……师傅您把最后个“猫”字翻花起浪地折腾得比大杨树梢儿还要高出几十丈,大家心直跟着你升到云彩眼儿里。”
徒弟,其实你也能主演《常猫哭灵》。
“不,师傅,如果能与师傅同台演出,俺愿意扮演那个串台猫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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