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脚步踉跄地爬上
升天台。这是孙丙
升天台，是赵甲升天台，也是钱丁升天台。升天台上，高挂着
盏灯笼，灯笼上写着高密县正堂。余看到还有几个衙役无精打采地站在台边，用双手拄着水火棍子，宛如泥偶木人。在灯笼下方，支起个烧木柴小小火炉，火炉上坐着个熬中药罐子，罐子里蒸气袅袅，散发出人参芳香。赵甲屈膝坐在火炉旁边，火光照耀着他狭窄黑脸。他用双手抱住膝盖，下巴也搁在膝盖上。他目光专注地盯着细小火苗子，好像个沉浸在幻想中儿童。在他身后，小甲背靠着台上立柱，舒开着两条腿，腿缝里夹着包羊杂碎。他把羊杂碎夹在芝麻火烧里，旁若无人地大吃大
你还有什
话吗？
“愚侄要去为父报仇，为六君子报仇，为雄飞叔父报仇，也为大清朝剪除隐患！”
你要去刺他？余沉吟片刻，说，你决心已经下定吗？
他坚决地点点头。
但愿你比你雄飞叔父有好运气，贤侄！
损毁官声影响前程，但余与那孙眉娘是三世前冤家在此相逢。不怨你不怨她谁都不怨，这切全都是命中注定。
“伯父……”刘朴跪在地上，哭着说，“请受小侄拜！”
余上前将他拉起，说：
就此别过，贤侄。
余人朝通德校场走去。
余转身向通德校场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月光照耀着余眼睛，余感到心中簇拥着无数含苞待放花朵，朵绽放，就是句能够翻花起浪猫腔。猫腔虽然悠长但是节奏分明旋律在余心中回响，使余举动都踩在板眼上。
高密县出衙来悲情万丈～～咪呜咪呜～～秋风凉月光光更鼓响亮～～
月光照在余身上，也照在余心上。月光啊，多明亮月光啊，余平生没有见过这般明亮月光，余再也看不到这样明亮月光。余顺着月光往前看，眼就看到夫人面色如纸躺在床上。夫人她凤冠霞帔穿戴齐整，纸遗书放在身旁。上写着：皇都陷落，国家败亡。异族入侵，裂土分疆。世受皇恩，浩浩荡荡。不敢苟活，猪狗牛羊。忠臣殉国，烈妇殉夫。千秋万代，溢美流芳。妾身先行，盼君跟上。呜呼哀哉，黯然神伤。
夫人啊！夫人你深明大义服毒殉国，为余树立光辉榜样～～余死意已决，不敢苟活。但余事情未，死不瞑目。请夫人望乡台上暂等候～～待为夫把事情办完与你起见先皇～～
校场上片肃穆，月光如水，泻地无声。空中闪动着猫头鹰和蝙蝠暗影，校场边角上闪烁着野狗眼睛。你们这些食腐啖腥强盗，难道要吃人尸体吗？没有人来给余子民收尸，他们就这样晾在月光下，等待着明天阳光。袁世凯和克罗德在余县衙里饮酒作乐，膳馆里，煎炒烹炸锅子吱吱作响。难道你们就不怕余把孙丙杀掉吗？你们知道，如果余想活，孙丙就不会死；但是你们不知道，余已经不想活。余就要追随着夫人去殉大清国，孙丙性命就要终结。余要让你们通车典礼面对着片尸首，让你们火车从中国人尸体上隆隆开过。
刘朴在后边低声喊叫：
“伯父！”
余回头。
“伯父！”
余走回到他面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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