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把孙眉娘从升天台上架下去。孙眉娘竭力地挣扎着,嘴里骂出许多肮脏话,但毕竟抵挡不住四个衙役力气,他们连推带拉地将她弄到台下去。余吩咐衙役,让他们分成两班,班在台上值守,班下去休息。个时辰后前来换班,休息地点,就在通德书院临街那间空房。余对留下值班衙役们说:重点把住台前漫道,除赵甲父子,任何人都不许上台。还要密切关注高台四周,防止有人攀爬而上。如果孙丙出事情——被人杀死或是让人劫走,那,袁大人就会砍余脑袋,但是在袁大人砍余脑袋之前,余会先砍掉你们脑袋。
三
漫长两天两夜熬过去。
第三天凌晨,余巡视升天台后,回到书院空房,和衣躺在只铺层苇席青砖地上。换班下来衙役们有鼾声如雷,有梦话连篇。八月蚊虫凶狠歹毒,咬人不出声,口口见血。余掀起衣襟蒙住头面,躲避蚊虫叮咬。室外传来拴在书院大杨树下喂养着德国洋马抖动嚼铁、弹动蹄子声响,还有墙脚野草丛中秋虫凄凉吟唱。似乎还有哗哗啦啦水声时隐时现,不知道是不是高密东北乡马桑河水在忧愁地流淌。余心中荡漾着悲凉情绪,神魂不定地进入梦乡。
“老爷老爷不好,”焦急喊叫把余从梦中惊醒。余冷汗涔涔,看到小甲那张愚蠢里隐藏着*猾脸膛,听到他结结巴巴地说,“老爷老爷不好,孙丙孙丙要死!”
余不及多想,起身冲出空房。灿烂秋阳已经高挂东南,天地间白光闪烁,刺得余眼前片黑暗。余捂着眼睛,跟在小甲身后,奔向高台。赵甲、眉娘还有值班衙役,已经簇拥在孙丙身旁。余没到近前就嗅到股恶臭,看到在孙丙头上飞舞着成群绿头苍蝇。赵甲手持支用马尾扎成蝇拂子,在孙丙头上挥舞着,把许多苍蝇打得纷纷落地,但随即就有更多苍蝇飞来,它们往孙丙身上飞扑,舍生忘死,前赴后继,不知道是孙丙身上散发气味吸引着它们,还是冥冥中有股驱使着它们神秘力量。
余看到,眉娘不避污秽,站在孙丙眼前,用条白色绸手绢,擦拭着苍蝇们用闪电般速度下在孙丙身上卵块。余目光厌恶地跟随着眉娘手指移动,从孙丙眼睛到孙丙嘴角,从孙丙鼻孔到孙丙耳朵,从孙丙肩头上流脓淌血伤口,到他裸露胸脯上结痂创伤……那些卵块在眨眼工夫就变成蛆虫,蠢动在孙丙身上所有潮湿地方。如果没有眉娘,用不两个时辰,孙丙就会被蛆虫吃光。余从这扑鼻臭气里,嗅到死亡气味。
孙丙身上不但散发着扑鼻恶臭,还散发着逼人热量。他简直就是个正在熊熊燃烧火炉子啊,如果他还有五脏六腑,他五脏六腑已经烤炙得不成模样。他嘴唇已经干裂得像焦煳树皮,头上乱毛也如在炕席下烘烤多年麦草,只要吹个火星,就会燃烧,只要轻轻碰,就会断裂。但他还没有死,他还在喘息,喘息声音还很大,他两肋大幅度地起伏,胸腔里发出呼隆呼隆痰响。
看到余来到,赵甲和眉娘暂时地停止手中动作,眼巴巴地望着余,目光里流露出企望。余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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