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中丞说说。”富阿吉放下筷子,显出副专注神态,似乎查办左案就从这里开始。
“湖广带人士,凡稍涉国事者,莫不知左宗棠乃当今人才。值此宇内纷扰,三湘略能安枕者,固仗骆中丞镇抚之功,亦靠左宗棠赞襄之力。远不说,这次长毛伪翼王窜扰宝庆府,全省震惊。正是因为左宗棠指挥省内绿营、团练同心协力作战,宝庆府城才得以保存,
后老大不快。左宗棠居然敢对他姻亲、朝廷指派援川将领如此无礼,他岂能容忍!当天夜晚,官文便给皇上上个折子,将樊燮所说摘要写几条,又给左宗棠戴顶“劣幕”帽子,说他把持湖南,为非作歹。
咸丰帝接到官文这道奏章,方知左宗棠居然是这样幕僚,他大为吃惊,随即在奏章上批道:“湖南为劣幕把持,可恼可恨,着细加查明,若果有不法情事,可就地正法。”
奏折递回武昌,六姨太知左宗棠与胡家关系,便悄悄地把此事告诉静娟夫人。静娟夫人怎能眼见自己兄弟丈人吃官司不救,便求胡林翼设法搭救。胡林翼面火速打发人送信到长沙,将事情原委告诉左宗棠,面发信给郭嵩焘和王闿运。郭嵩焘此时供职南书房,王闿运则在已升为协办大学士肃顺家作西席。咸丰四年八月,曾国藩率湘勇出省入鄂,王闿运没有随行。咸丰五年,王闿运中举,次年赴京会试。会试告罢后留京温习,被肃顺看中,延入府中。胡林翼请郭、王密切注视朝廷动向。
左宗棠接到胡林翼信后,借口赴京会试,向骆秉章辞职。骆再三挽留不住,只得放行。左宗棠含恨离开长沙,回湘阴小住几天后,便带着个仆人,冒着严寒乘船北去。这时,郭嵩焘给胡林翼来封急信,说皇上怕官文所奏不实,特地派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富阿吉来湘查访,将于近日由运河南下。胡林翼将家人胡汉唤进书房,密授机宜。胡汉受命,星夜乘快马赴河北,在山东德州遇上富阿吉。
胡汉在德州出高价雇只大船,船上陈设华丽,肴馔精美。趁富阿吉船泊在德州码头时候,胡汉先请富阿吉仆人上船玩,并以好酒好菜招待。仆人于是劝富阿吉改乘胡汉大船。富阿吉到船上看看,满口应允。待富阿吉上船后,胡汉又从德州妓院雇来四个能歌善舞漂亮妓女陪伴他。富阿吉是个世家子弟,胸无点墨,靠祖上军功,年纪轻轻地便做上五品御史,平日最好就是声色犬马、醇酒美妇。这下,如同进天堂,他不愿早日入湘,只想在船上多盘桓些日子。舟子似乎懂得富阿吉心思,那船走得极缓极慢,又时走时停。就这样,富阿吉从北京到武昌,足足用三个月。这期间,胡林翼将左宗棠留在襄阳听消息,暂勿进京。
富阿吉到武昌,就被接进巡抚衙门,胡林翼亲自设宴为之洗尘。酒吃到兴起时,胡林翼对富阿吉说:“星使为查办左宗棠,不畏辛苦,跋山涉水,令人敬佩。”
富阿吉谦虚地说:“仆受皇上差遣,查朝廷要案,无辛苦可言。”
胡林翼连声说“可敬,可敬”,又殷勤劝杯酒,问:“星使从前知左宗棠其人否?”
富阿吉答:“不曾听说。”
“林翼与左宗棠同乡,对其人略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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