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曾
董卓、曹操、王莽、赵匡胤那样无父无君、犯上作乱叛臣逆子。三十年前,他还只是荷叶塘乡下个农家子弟,卑微得像路边根草,低贱得像桌下条狗,如今贵为甲侯,权绾两江,声动四海,名重五岳,还不都是出自天恩,源于皇家吗?借助它给自己切,又来背叛它,反对它,良心何在?失败,固然理所当然地要遗臭万年,猪狗不如;就算成功,过去自己所说那些忠诚敬上之类话,不都是欺天瞒地谎言假话?那些告诫子弟谆谆家教,不都会成为后世训子反面教材吗?生抱负,千秋名节,都绝对不容许他曾国藩有丝毫不臣之念!
还有,金陵已攻下,举国都盼望早息战火,铸剑为锄,若自己再树起反旗,岂不又把千千万万人重新拖入血火之中?
出于个儒家信徒良知,曾国藩也不愿意这样做。
笔直上升烟柱忽地断掉,第二枝香也已燃完,要细心思考问题太多,曾国藩下得床来,又点上枝。既然不按沅甫说办,就必须更加事事小心谨慎,务必取得朝廷充分信赖。曾国藩想,最使朝廷放心不下,便是手下这十多万水陆湘军。数百个军营皆系将官私募,三千里长江无船不挂曾字旗,这在本朝是从来没有过事,怎不令太后、皇上心神不安?卧榻之侧,岂容旁人安睡?哪朝哪代君王不是如此!况且进城后湘军表现,也足使曾国藩失望。这样军队,即使不撤,也不能打仗。不如裁去五万八万,既令朝廷放心,也甩掉个沉重包袱。
再个就是停解厘金。厘金事最失人心,苦亿万百姓,肥数千局吏。现在金陵已经攻下,若再照解厘金,必然招致民怨沸腾,得罪地方。第个先撤是湖南东征局!作出这两个决定后,曾国藩心头略觉宽松。他刚走下床,又想起件大事:今年是乡试正科,要立即把贡院修复,务必赶上今科乡试。
清初时设江南省,包括安徽、江苏两地,康熙六年这两地分为两省,但乡试没有分闱,直在起,故录取名额较他省都多,又因人文荟萃,英杰辈出,甲三鼎中数江南举子最多,故江南乡试,历来为天下注目。自从金陵落入太平军之手后,江南乡试已中断十多年,这中间仅咸丰九年在杭州借闱开科次,又因录取名额不足,失去会试机会。
收复安庆后,曾国藩曾准备在安庆设考棚,将安徽与江苏分开,先在安庆单行乡试,但后因皖北不靖、士子不齐而未果。那些急于仕进江南读书子弟,眼巴巴地看着别省开科取士,新举人们肥马轻裘,自己满腹经纶而无法展示,心中躁急得不得,早就盼望恢复江南乡试。此事公开,不知有多少人欢喜雀跃,破涕开颜!
如果说第件事足以消除朝廷戒备,第二件可堵天下百姓口舌,那这件事更是深得全国士子之心!曾国藩想到这里,终于摆脱压得透不过气来负担,心情松快多。
“大人,萧军门带着三十多位将领前来叩见,说有要事禀告。”荆七推门进来,说完后垂手站在旁。
他们来干什?曾国藩坐在椅子上,心里思考着,只手慢慢地梳理胡须。上上下下地梳理几遍后,脸上露出丝淡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