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走后，曾国藩坐在椅子上，对着地图沉思起来。他将
年多来与捻军作战
大小方略认真地反省
遍：僧格林沁尾追不舍，疲惫交加，最后兵败人死。自己北上以来，改为以静制动办法，只是守住些重要城镇，保护京畿安全，但捻军有生力量并未遭到挫折。刘铭传建议以线取代点，采用长围之策来封锁，将捻军逼死在豫西鄂北带。用心很好，但这样长防线，哪来这
多兵呢？曾国藩站起，走到地图边，用尺从中牟量到颍州府，又从亳州量到凤阳府，光西南两道防线就长达千余里，且不少地带河道淤塞，需要开挖。这个工程量又有多大！民工倒可招募，粮饷从哪里出？
千里防线，决不可能律牢固，倘若有处失守，便会全盘落空。成功，有可能彻底平息捻乱；不成功，则会招致各方非议，有可能使英名毁于旦。
日头西坠，月亮升起，油灯熬干，天色放明。从白天到傍晚，从深夜到黎明，曾国藩像段枯木似地兀坐在大书房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着河防之策。
第二天下午，他又召集徐州老营文武僚属磋商。有赞成，有反对，有拿不定主意，意见纷纭，莫衷是。吃晚饭时，赵烈文对曾国藩说：“听说陈国瑞现在新安镇巡查防守工事，离徐州只有百把里，
向大人告个假，连夜到那里去下，明下午赶回来。”
“你如此急着见陈国瑞有什事？”曾国藩放下手中筷子问。
“派陈国瑞守清江浦，即在运河边布下根铁链。现在，卑职想把这根铁链向南挪动。”
“省三，你随到书房来。”曾国藩打断刘铭传话，将他带到大书房。
脚迈进门，就看到正面墙壁上挂幅罕见大地图。
当年在建昌军营，李鸿章以安徽八府五州地图作为拜谒恩师见面礼，极受曾国藩重视。后来，那幅地图果然在曾国荃手里，为攻下安庆立大功。进江宁城后，曾国藩命江苏、江西两省各州府，仿照安徽地图形式，详细测绘，对原图作很大补充纠误。驻节徐州后，他又叫豫、鲁、直隶三省也照样绘制，然后由擅长舆地汪士铎将这三省与苏、皖两省地图拼起来，画张特大地图。刘铭传见到这张图惊羡不已，他迅速走到图边看起来。
“省三，你用它指着地图说。”曾国藩随手递给刘铭传根三尺来长细竹杆。刘铭传立即兴致大增，挺直身子侧立在地图边，右手拿着细竹条，在图纸上面上上下下移动，俨然奔驰着他千军万马。
“明天再告
“卑职意思是，以中堂锁运河办法锁住捻匪。西面以沙河、贾鲁河为防线，北起河南中牟，南至安徽颍州府；南面以淮河为防线；北面以朱仙镇至开封府和黄河南岸为防线。挖深河床，构筑长墙和堡垒，沿这三条防线派重兵驻扎。然后出游军追剿，将捻匪逼到豫西鄂北，在那里鼓聚歼。”刘铭传手中细竹杆指到豫鄂交界处。
曾国藩听着听着，脸上笑意渐渐消去。
“不过，防线太长，兵力不足，实行这个方略也大大不易。”
刘铭传已窥视到曾国藩脸上变化，自己先点出其中最大难处。
“省三，你暂且到驿馆去住两天，容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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