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召见完毕，曾国藩感慨良多。皇上自始至终冲默不语，未出
字纶音。虽说年纪小，有母后作主，也可以不讲话，但到底当
八年
皇帝，几句套话总可以说得上。曾国藩想起先前在翰苑供职时，老辈翰林谈起圣祖康熙爷来，人人崇拜不已。九岁登基，十二岁就亲自裁决政事，十七岁除鳌拜集团，二十岁定削藩大计。正因为有如此雄才大略皇上，才有超迈汉唐丰功伟绩。而今国家多难，人心涣散，正需要个能用强力扭转乾坤帝王，看来，十四岁孱弱天子不是那号人物。
慈安太后问话，全是闺阁中妇人闲聊家常，可有可无，不着痛痒。慈禧太后号称厉害，有关大事纯系她人发问，曾国藩认真地把她三次召见所问每句话都重新回忆遍，慈禧关心是三件事：江南撤勇、湘军将领及直隶练兵。他细细地琢磨着这三件事，将它贯穿起来，看出慈禧心思：把江南勇都撤光，能打仗将领带到直隶，在直隶练出支精兵来拱卫京师。至于召见之前，他所设想主要事情，诸如江南吏治盐政、百姓生活、人才保举以及捻乱平息后皖、豫、鲁省恢复，还有机器局建设、如何抵御洋人等等长治久安之策，几乎无句涉及到。是慈禧自私，心中只有她和她儿子宝位？还是她才具其实平常，不足以虑及到这些迫不及待民生国计？曾国藩脑子里突然浮起李商隐诗来：“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慈禧虽未问及鬼神，但也不问及苍生。国家就掌握在这样太后、皇上手里，能指望它四海安夷、国运隆盛吗？他暗自摇摇头。
作为大学士，既已到京师，表面上也得做出个到职视事样子。召见结束后次日，曾国藩便至
再次扯谎，他仍觉心虚。
“你从前在京，直隶事自然知道。”问话换成慈禧太后。
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稍停下，说：“直隶事，臣也晓得些。”
“直隶甚是空虚，你须好好练兵。”慈禧太后继续说。
曾国藩明白，原来调任直隶总督目，是要他来练兵。直隶能练出什
好兵来呢？天下好兵源只有湖南，湖南人却又耐不北方苦寒和面食。曾国藩不能接受这个任务，但又不能顶撞，只得委婉地说：“臣才力弱，且精力日衰，恐怕办不好。”
语奏上去，许久不见回音，曾国藩背又开始湿。
“你跪安吧，明天再递牌子。”慈禧太后终于说话。
曾国藩赶紧叩头跪安，托着帽子起身，步步后退，直退到门帘边，才慢慢转身出门。
曾国藩走出养心殿，来到乾清门时，只见丹墀上下和两旁回廊里，早已聚集着上百名大小*员、太监，他们全都以惊异目光远远地望着他，悄悄地交头接耳，直到他走出景运门。
第二天又是巳正时，由当年辅政八大臣中唯没受惩处六额驸景寿带领，走进养心殿东暖阁。皇太后、皇上再次召见，问问他病情及造洋船事。第三天，由僧格林沁之子袭亲王伯彦讷拉祜带领，在养心殿东暖阁第三次接受召见。慈禧太后询问这些年来有哪些好带兵将领，又谈起直隶练兵事，要他实心实意去办。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