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定老老实实地呆在翰林院,天天厮守着她,做个画眉张敞,接案梁鸿。说得夫人微笑着,心里又甜又苦。
他又记起左宗棠嘱托事情还没办。他很感激左宗棠对自己真心信赖和恰如其分赞誉。多年来,曾国藩耳朵里已听腻门生幕僚下属颂扬。他们把他比作方叔、召叔、诸葛亮、房玄龄,比作郭子仪、李光弼、李泌、裴度、王阳明,比作韩愈、欧阳修、柳宗元,甚至还有人将前贤长处都集中到他人身上,说他德近孔孟,文如韩欧,武比郭李,勋过裴王,是代完人,后世楷模,不仅大清朝找不出第二个,就是古代也少有几人可以比得上。这些颂扬,他只是听然后哂之。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德行不能望孔孟之项背,勋业也不足以跟裴王相比,用兵打仗其实是外行,不仅不能比郭李,就连塔罗彭杨都不及。至于他最为自信诗文,冷静地检讨下,也没有几篇可以传得下去。后世文人永远记得韩欧,不定能记得还有个曾国藩。他自己认为,二十年来,所以能成就番事业,靠对皇上忠心,二靠别人襄助。倘若没有众多杰出军事人才辅佐,他介文弱书生,凭什以武功名世?那些人,绝大部分是他或识之于风尘,或拔之于微末,或破格委之以重任,用之任之,不猜不疑,让他们大胆地充分地施展自己才具。他有时私下里也曾很得意地想过,人世间有大大小小数不清才能,识人用人是切才能中最大才能,自己能清醒地看到这点,并运用得自如,确是桩幸事。
现在,左宗棠以丰伟之功绩,处崇隆之地位,又兼目空切之个性,加上不睦八年之特殊关系,从遥远西北战场给他寄来情意真切信,用“知人之明、谋国之忠”来概括自己生优长,又用“自愧不如”来加以衬垫,确是不偏不倚,不吹不捧,恰中肯綮,入木三分。他对左宗棠,能不钦佩感激吗?这八个字,他自认为可以受之无愧,也必定会得到当世公认,后人重视。不要说刘松山是自己派到西北援左大将,就凭左宗棠这八个字,他也要不负老友所托,带病为刘松山写篇文意俱佳墓志铭。
他回忆着刘松山从个毛头小伙子来长沙投团练情景,回忆着湘勇裁撤之后,刘作为后期重要将领所起作用,想象着在金积堡战役冒矢冲锋,终于马革裹尸悲壮场面。时间,又从刘松山想到彭毓橘,从彭毓橘想到满弟贞干,想到罗泽南,想到江忠源,他心旌摇动,情不能自已。墨汁磨好又干,干又磨,大半天,仅只写得三百余字。他干脆搁笔,待过几天心绪平静下来再写。略歇会,他拿出前些日子写好那张条幅来。
这是写给纪泽、纪鸿。这几个月来,他直想着要给两个儿子留下点永久性东西。通常父母都为儿女留下金银田地,曾国藩不以为然。他对子弟们说,子孙贤,没有先人遗产也有饭吃;子孙不肖,再多家业也会败掉,而过多钱财又恰好助长纨袴习气。也有父母为儿女留下几件珍宝,平时作为簪缨之族象征,急难时可以变卖换钱。曾国藩自己从未积蓄过珍宝,除那尊玉寿星外,他几件珍贵物品,都是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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