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殊迟疑着正待收回目光,却看见左边墙面上浮雕中,尊石刻
正对着那面墙之下有张乌色供桌,桌前放着两个素色团蒲,桌子中央供着盏长明灯,正是刚才对方手中所持那盏。
佛灯很小,约莫掌长度,通体洁白如玉,灯身没有任何装饰,古朴至简,灯座为九瓣莲花,中央跳动着束微红火焰,更显屋内空荡。
佛家认为灯可正心觉明,求解脱者以身为灯台,心为灯柱,增诸戒行以为添油;智慧明达喻如灯火,能照破切痴暗,转相开示*。所以各个佛寺法殿向来供灯众多,甚至成百上千盏,以求照破暗冥愚痴。
但这个法堂内连炷香都没有供奉,只供这盏灯,烛光微弱,与三千神佛威仪之像实在格格不入。
谢逢殊只觉得从自己入东隅以来处处透着怪异,包括这座山间野庙。眼前人却已经落座蒲团之上,阖目副禅定姿态。
这间法堂很大,也很奇怪。
与其他寺庙供金身佛像,燃灯焚香不同,这间法堂内没有座塑像。法堂除去两扇门窗,其余三面墙都是灰白石面。比起庙宇法殿,更像是间石室。
若仅仅只是这样当然不算什——三面石壁之上,居然刻无数佛像浮雕。
浮雕凹凸不平,诸佛各异。有端坐于云端低头,似是俯视众生;有闭目拈花笑,副禅定姿态;还有持着宝器脚踏恶鬼凶兽,面露凶色,威严无比……
三面密密麻麻佛像,或笑或骂或坐或卧,姿态动作居然没有个重复。
人。
谢逢殊这想,干脆遥遥拱手,自报家门。
“在下凌衡仙君,谢逢殊。”
听到这句话,片刻之后,庙前和尚对着谢逢殊道:“进来吧。”
语毕,也不管谢逢殊听没听见,转身推开门走进去。
算,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也是个佛寺,眼前这和尚虽然态度冷淡些,但身僧衣禅骨,不像是什妖魔邪祟。
谢逢殊这想,打算也齐落座。刚刚动步,猛然听见声粗哑低沉怒喝。
“绛尘,你可知悔?!”
这声音宛如惊雷,谢逢殊猝不及防,跟奓毛猫似,立刻被吓得止住脚,握住刀柄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他原以为还有旁人在,可屋内览无遗,除他跟和尚连个活物都没有。
谢逢殊好歹也在仙界待几百年,看圈心里便有大概。
自在天千佛、无色天千佛、大梵天千佛——三面墙上,刻佛家三天里共三千神佛。
谢逢殊在外面看这座庙宇有些寒酸,进来方知另有方天地,至少这间法堂就玄妙得很。
但除满室浮雕之外,这屋内东西也太少点。
谢逢殊将目光从石墙上收回,落在前方。
谢逢殊正愁没处落脚,也不管对方态度如何,抬步跟着人进庙。
他推寺门而入,先映入眼是方庭院,院内青石铺地,两旁都是茂密修竹,于雪夜之中透出抹青绿。
外面冰天雪地,庙内却地面干燥,不见点积雪。院前方不远处是间法堂,隐隐透出点光亮。
见白衣和尚脚步不停进法堂,谢逢殊顿顿,还是厚着脸皮跟进去,边轻咳声:“路过宝地,打扰——”
话还没说完,谢逢殊见到殿内光景,下意识收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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